第79章
两人无伤大雅的胜负欲几乎可以说成嬉戏,一阵窸窸窣窣的动响,两道难以区分的呼吸,以无比缠绵的姿态,交叠着收进话筒。
沿着有形的无形的电线,一路传进秦衍之的耳朵里。
秦家书斋没点灯,窗布盖得很密,仅余下一道没遮好的空隙,光从那里照过来。
秦衍之静静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层薄毯。
光落在小半的脸上,称得一只眼是亮的,一只眼幽幽暗暗,隐没在漆黑的房里。
他坐在那儿往外看,看见庭院里的槐树影轻摇,树叶簌簌作响。
原是起风了。
“听说林小姐从北平来。”
秦衍之收回注视,口吻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万事万物都不值一提,天塌下来也无妨。
“既不是这里的人,若在你那待得不习惯,就放她走。”
“有些东西你本不该有。”
“非要有,只能给自己惹麻烦。”
形同一名拥有绝对权威的训诫者,说完,他淡淡地问:“你记住了吗,子白。”
——子白。
不知怎的,秦衍之仅仅是念了一下名字,竟能让人隔空感受到那股独有的压迫感。
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知道了,父亲。”
季子白也将后两个字咬得非常清晰,带着一股腥臭的血味儿。
接着父子俩便像无事发生般谈起各种生意。
意眠起身要走。
季子白没拦她,抬了抬食指,让保镖跟着。
她回到小花园,坐在特意搬出来的贵妃椅上,脑袋瓜子里犹循环播放着刚刚听到的对话,自动蹦出一个十分符合当下情景的词:祸不单行。
前有戚余臣对面不相识,后来个深不可测的秦衍之,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来外援是彻底没戏了,她必须想法子自救。
关键是怎么救。
一个月的期限转眼过去四分之三,季子白戒心如初。从药物注射到镣铐控制,一点没留下可钻的漏洞,反倒派遣更多的佣人一天到晚提供人形监控。
连在自家花园听个戏都被死死盯着,放眼望去处处站着保镖把控出口。
这会儿又可以用上另一个成语:插翅难飞。
难免叫人有些……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戏台上一句唱词,字正腔圆,韵律婉转,恰恰对上情景。
姜意眠倏忽抬起头,望向台上那名一袭粉衣的花旦。
这人……原先有这么高么?
记着台上几个唱角都生得高高瘦瘦,不过定睛一看,花旦便是站在他们中间,也有些过分的高了。
一张脸浓墨重彩,眉梢提得高高的,脸边贴着圆圆的片子,将脸型修饰得圆润漂亮。满头不知名的发饰花俏华丽,珍珠水钻闪闪发光,身段亦是轻盈过人。
可这并非她抬头的原因。
她注意到这位花旦是因为……声音。
有一个人,他们朝夕相处近十年,她了解他所有的模样。包括初中时代,被不怀好意的男同学们用班级荣誉作绑架,被迫打扮成女生,顶替因病请假的女同学上台合唱。
尽管这件事被赶来的班主任及时组织,但他在后台捏住喉咙、尽量模仿女生的调子唱了几句,那时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软糯绵长,含着几分天然的哑,惊艳得个别女生都甘拜下风,却又因此引起新一轮娘娘腔、女装怪胎的论调,直至毕业都没能摆脱。
姜意眠试着透过浓艳的妆容,华贵的衣袍去找他本该有的面容轮廓,始终不敢肯定。
直到不期然地撞上那人的眼睛。
刹那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