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那个头骨看上去颜色白得不正常,可能是用什么特殊手段漂白过。头骨的眼眶下缘、犬齿尖锐的边缘、外耳道和乳突的某些位置,都被装饰上了星星点点的金箔,显得漫不经心而井然有序。
从头骨的眼眶位置看进去,能看见整个颅骨里被填满了红色颗粒,狰狞地从头骨的眼眶里满溢出来,就好像是奔流的鲜血,一排排整齐的红色虫卵。但是被插在头骨上的花束全然是纯白的,它们是被漂成白色的麦束和纯白的水仙花。
除了头骨眼眶里透出来的血红色,头盖骨和花朵全都是无暇的白色,那些被颇有艺术性地装饰起来的白色麦芒就好像是鸟儿的张开的绒毛,水仙花的黄色花蕊和星星点点的金箔点缀在一片混沌的雪白之中。
——显然,这是个给赫斯塔尔的礼物。
随着阿尔巴利诺走近的脚步声响起,赫斯塔尔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嘴唇看上去无情且柔软,好像要吐出许多话语,但是又奇怪地保持着缄默。
奥尔加只比赫斯塔尔站得稍近了一点,给法医和痕迹检验人员腾出足够的位置。阿尔巴利诺跟他们打了招呼,把勘探箱放下,开始戴乳胶手套。
“我看这个没什么我发挥的余地啊,”阿尔巴利诺说道,仔细地打量着那个头骨,“头骨看上去被处理得很干净,没办法判断死亡时间,只有这个部分的话性别也看不出来,最大的希望还是通过牙模找到对应的牙医记录吧。”
男性,四十岁左右,死于这个周一,赫斯塔尔去和绑架犯马丁·琼斯对峙的那个夜晚。礼拜日园丁从背后割断了他的咽喉,当他们在那个废弃工厂里的时候,这具尸体就躺在工厂外一辆雪佛兰的后备箱里。
在那个时候,巴特·哈代警官距这具尸体不过五米,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或者指望DNA能在警局的基因库里匹配上。”办公桌上被放置了一个头骨花束的那个人冷静地说,他冷静的程度绝对值得世界上一大部分人心生钦佩,另一部分人感到无聊透顶。
“礼拜日园丁也开始杀罪犯了吗?”阿尔巴利诺注视着赫斯塔尔,微笑着反问。
赫斯塔尔与他对视的时候目光还是冷冰冰的,要不然就是他从没从周一那起绑架案之后发生的插曲上缓过来,要不然就是他因为别的事情(比如说他办公桌上的头骨)而更加生气了。有的时候那目光令人觉得他看穿了一切:“他的兴趣会改变——因为他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对吧?”
阿尔巴利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贝特斯已经拍完了照片,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花朵取出来,它们从头到脚都是无可挑剔的白色,就好像一捧轻飘飘的雪。
贝特斯的声音相当笃定,显然成竹在胸:“虽然不知道是凶手是用什么给头骨漂白的,但是总体来说,漂白和装饰金箔的方式跟礼拜日园丁的‘新娘船’案手法很像——尽管还没做进一步的化验,可我看这就是礼拜日园丁的作品。”
他花了好几个晚上贴那些金箔,为了保证它们全然平整、边缘流畅。他从来把这部分私生活和工作分得很开,没有因此缩短自己白天的加班时间,开了几趟令人头昏脑涨的夜车之后,他有些后悔了。
在那些夜晚,房子之外的旷野近乎是寂静的,他拥有这件房子和外面几英亩没有特意种植任何东西的土地。入夜之后这里游荡着狐狸和郊狼,那些野兽在黑暗中嚎叫,金箔在他手指之间闪烁着星星似的光芒,而其他野兽潜藏在赫斯塔尔·阿玛莱特蓝色的眼睛里面。
他想要接近——触摸那野兽的皮毛,撕开他的血肉,痛饮他的鲜血。
他喜爱具有挑战性与美的事物。
贝特斯小心翼翼地把花取出来放好,颅骨里面还装着半满的红色东西,阿尔巴利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