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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过路人。每一回出现在萧复暄面前的他,都是如此。

    所以他连“后会有期”之类的话都没有说过,只是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从萧复暄身边擦过,走往渡口。

    如同过去的每一次。

    渡口的高杆上挑着长长的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摆着。

    乌篷船靠岸时,乌行雪脸上的笑已经褪淡下去,长眸半垂。

    就在他抬了一下灯串,正要低头上船时,有人从身后而来,抓住了他的手。

    乌行雪怔愣良久,乍然回头,听见萧复暄的嗓音沉沉响起。

    他说:“乌行雪,你不易容会是什么样子?”

    他说:乌行雪,我想看看你的脸。

    这是两百多年后的一天,同清河初年有着相似的夜,无端海的渡口边,还是天灰欲雪。

    当年那个被抹杀的灵王,至今依然不曾被记起。

    可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从未认错过他的眼睛。

    第93章

    陪伴

    太多记忆蜂拥而至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一场二十五年的鹊都长梦都能让人神魂不清,

    何况是漫长的两百多年。

    对于乌行雪而言,就仿佛一切从头来过,他在重新走一遍曾经走过的那条冗长的路。最难受的不是那条路几乎望不到头,

    而是它混乱不清、颠倒无序。

    他总是上一刻还在站在落花台的无尽大火里,

    听着那些灵魄歇斯底里地冲他骂喊。下一刻就到了城南街市,

    手挡晃眼的驱灵灯,听身后的人问他是谁。

    他既承受着大火灼身之痛,

    又经历着筋骨彻寒的冷。周遭是亡魂最刺耳的尖叫嚎啕,但又空无一人、寂静旷寥。

    他满手是霜,又满手是血。

    他是灵王,

    也是魔头。

    这样交错混乱又如重临的感受绝非豁然开朗,

    而是癫狂和茫然。到了最后就变成了疼……

    就好像世间任何一个活人的身体心脏都负载不了这些,

    它们无法同时承受如此之多、如此矛盾的东西,

    于是统统化作了最为直白的疼。

    那是比撕开灵魄还要难忍的疼,疼到乌行雪在那一刹那将自己封闭起来。那是一种全然无意识的反应,是他此生第一次因为疼而产生抗拒。

    这种自封比五感皆丧更加彻底,

    就像把自己结在一个看不见的茧里。

    雀不落从未有过这样难熬的长夜。

    宁怀衫走进他家城主的卧房时,不可控制地打着寒惊,因为卧房里太冷了。

    他从没想过,

    原来房间也能变成这副模样

    梁柱、桌椅、屏风、挂画、灯盏,甚至连墙和白石地面都满是霜冻。乍看起来,

    这里甚至不像一个房间,更像是冰窖。

    倘若寻常百姓来到这里,呆上一刻就能冻出病来。就连他都承受不住,

    牙齿咯咯作响,

    不停地发着抖。

    而这一切霜寒,都源自于乌行雪。

    先前封薛礼和笑狐闯入雀不落,

    又在交手中因为不敌而裹风退散。那两人消失的时候,雀不落那棵苍天巨树的树根上出现了白玉精。

    那时候,宁怀衫听见了几声很轻的铃铛响。他循声望去,发现是他家城主腰上坠着的白玉铃铛在轻晃。

    当时宁怀衫颇为惊诧。

    因为那只白玉铃铛在他家城主身上挂了不知多少年,他却从未见过那铃铛自己晃出声响来。

    而那铃声确实不同寻常,震慑人心。就连宁怀衫都听得头脑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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