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眸里映着月光,如清潭一般澄澈无波。
他只顾盯着那片划过兰璎脸颊、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被她抬手拂开的绿叶,直至那绿叶飘落在地,他才轻颤着眼睫,遮住长睫后微不可察的涟漪。
至于白穰,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个,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这番挑衅的话。
白穰在江湖混迹多年,老练、敏锐,他将春鸣的神色尽收眼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分明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眼神里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一直躲在姑娘家身后,问他不应,骂他不恼……
莫不是个傻子吧?
兰璎只觉得这护卫莫名其妙的,突然冒出来说一堆令人不适的话,也亏得春鸣是个性子淳朴的,都没听出来他的恶意。
眼见快要进入前厅,她简单敷衍过去:“多谢提醒,我知晓了。”
见两人都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白穰也不自讨没趣,走进厅里后就到一边候着去了。
天色不早,几人谈了会,王远扶着肥胖的腰腹起身,“品质高的还魂草只生于深山崖边,采集不易,因此采药的还要一两日才能回。三位先在府中住下,等人回村了,定然第一时间取来。”
这批新采来的还魂草,小部分预留给兰璎和春鸣,大部分则照旧送去药铺,让褚棠枝钓鱼执法。
“拙荆不在府中,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管事便是。”
王远已命管事准备好厢房,一行人出前厅时,王远捶着后腰,对白穰指指点点:“臭小子,又去哪里喝酒了?”
在主子面前,白穰也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答非所问:“我这不回来了吗……”
府中女眷住在西院,男子则住东院。分别时,兰璎凑近春鸣身边,小小声地道:“那个白穰看起来不好惹,你记得离他远些。”
月色正好,清风微凉,将少女轻柔的话语和香气都送了过来。春鸣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点着头应下。
兰璎这才放心进了自己的房间。
春夜宁静,皎洁月色被窗外的树遮去大半,屋内暗得昏沉。
又是噩梦。
与昨晚的青灰色怪婴不同,这回是一条雪白的漂亮银蛇,从窗缝蜿蜒爬到床边,朝她“嘶嘶”地吐着蛇信。
手心的绷带不知何时松开了,露出凝成绛色的伤口,这对生性嗜血的蛇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诱惑。
兰璎无数次以为银蛇要朝伤口咬去。
然而它只是蛰伏在暗处,眼珠紧锁,蛇信“嘶嘶”,时不时龇出尖锐的利牙,被月色映出雪一般的寒光。
它并不靠近,却又始终绷紧腹部,直起前半身,似是蓄势待发、伺机而动。
双方僵持。
“叮铃——”
就在这时,一串清脆铃音在耳边奏响,将兰璎从梦境拉回现实。她猛然睁眼,喘着气,靠着床头坐起半个身子。
怎么总是做这种梦。
果然那地牢不是人能待的地方,精神污染一绝,都快给她弄出ptsd了。
……忽然有点想念那个咋咋呼呼的系统了,起码能听它胡扯一通,听个乐呵。
春风沙沙,婆娑树影从槛窗照入,在地面映出张牙舞爪的枝桠。
兰璎掀帐起身,没看见什么银蛇,只见窗下挂着的风铃随风摇晃,敲击出“叮叮”的清音。
一如昨夜,梦只是梦罢了,什么怪婴、银蛇,根本就不存在。
她阖上窗,风停铃歇,铃音渐弱,直至最后彻底没了声响。
周遭陷入寂静,一派祥和安宁。
她准备回去继续睡,然而没等转身。身后再度响起一道无比熟悉的“叮铃——”,清脆、悠远,比风铃的叮叮声更要接近梦中那唤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