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的你是易家的哪个」
我说我是易寒的妹妹,我叫易如春。
他嘴张开又闭上,似是想问问易寒如何,又想问问易秋如何。
但漠北的噩耗早已传来,本以为易家全死在那场雪里,竟还漏了我这一尾残鱼。
最后又咽下去,咬碎一口牙,眼眶通红:「我与你大哥二哥是旧识,你如今断了腿无依无靠,便先住在我府上吧。」
那时江小姐也点头,微风吹来,将她身上柔和的清香也带来。
眼圈红红的,像兔子。
后来她常来看我,拉上沈酌。
城北铺子的果子,城西绣坊的绣品,路上的小葫芦,簪了花的玉簪、螺黛......
她说:「你如今出不去,却也不能总闷着,瞧些新鲜的,心里会不会好受些」
我说:「会的。」
她便来得更勤了,沈酌总说她太跳脱,让她别总来打扰我休息。
她据理力争,春妹妹瞧着可欢喜了,倒是你,管东管西,像个婆子!
沈酌拿她没办法,赏她一个脑瓜嘣由她去了。
赐婚的文书是一个月后来的,那一日,是唯一一天江小姐不曾来。
半月里,院中静悄悄的。
我坐在床上,如生了根的老树。
也是我咎由自取。
02
沈酌只看着江小姐,辩白在口中轮转两圈,最后堪堪重复对不住。
她眼睛哭得红肿,如同那日她看我的断腿一般。
房门被打开,我看见江小姐的一袭粉色褥裙,同我初见她那样。红烛火光羸弱,许是也为她的眼泪心碎。
横倒的桌子像是我与她之间横亘的疤痕,我说:「抱歉。」
她又哭了。
「为什么呢」她问:「为什么偏偏是你呢」
其实我想告诉她,从我活着走到京城那日起,就必然是我了。
我说:「我父兄在漠北那场大战里没了,我没有家了,我想要个家。」
「你什么都有了。」我说:「你将他让给我吧。」
江小姐看了我好一会儿,从我圆圆的眼睛移到腿上,半晌,她上前给了我一巴掌,却还是柔柔的,连一个印子也没留下。
她说:「你为什么这么坏呢。」
泪落在我眼角,酌的我生疼,好像是我也落泪了。
瞧这兔子般的小姐,连骂人都不疼不痒。
我嗯了一声:「以后救人注意些,别又一腔良善喂了狗。」
最好尽管尽管讨厌我,以后也别为我伤心,没别的,主要是小姐哭起来我哄不住。
兔子小姐还是走了,她说:「就当我们从没认识过,你不欠我的,和殿下......好好过日子吧。」
没事的,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哭的。
久久未落的泪还是落下来了,苦涩顺着食道滑入腹腔,像吞了一口烧热的火球,就如那一日我在父兄无头的尸首前。
无助和内疚东拉西扯,将我伤痕累累的心撕扯得稀碎,散落在各处。
她又返回来,塞给我一个匣子:「大喜的日子,不准哭了。」
明明她也哭了,怎么就说我。
蝉鸣撕扯着夜幕,屋外的风吹得窗子猎猎作响,吹得红烛微弱的火光东倒西歪。
沈酌没再回来。
秋云说殿下捧着一樽酒,摇摇晃晃走了,叫着江小姐的名字。
我用力敲打着断腿,枯坐一夜。
03
第二日顶着眼下青黑进宫去拜见帝后。
圣上一见我便将沈酌训斥一通,说他不心疼人,怎么就将人折腾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