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脸靠上我的膝盖,什么也没说。
连着十几日厨房的婆子来来去去好几轮,问我是否吃得惯。
我说:「吃得惯的。」
他们才拍着胸脯道幸好:「您吃得太少了,以为饭食不合您的口味。」
沈酌正巧踏进来,他憔悴了许多,如玉的脸颊凹陷下去,许是被圣上训了一通,又许是叫江小姐要新定的消息打击得没了魂,总之他问:「闹绝食不想吃便别吃了,省得浪费粮食。」
等了十几日,终于撞见沈酌来一回,婆子哪里会放过:「您有所不知,皇子妃挑嘴,什么都不爱吃,我们可犯了难。听说皇子妃脾气大,不好相与,这才来赔罪。」
赔罪是假,告状才是真。
阖府上下,谁不知皇子妃不得宠。狗仗人势的家伙恨不得将我踩在脚底,左说如今府上没有料子裁不得新衣,右说府中人手不够拨不出人来。
于是现在诺大的院子,前前后后只有一个秋云。
餐食是日日晚送,送上来也是臊眉搭眼的样子:「府上节俭惯了,您多担待。」
我不说话,像是被欺负狠了,倒叫沈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又不想叫我这样的坏脾气好过,允了婆子的状告,叫她们别惯着我性子,若是不吃就别送了。
他瞧我几眼,甩下帖子:「赏花宴,你也去吧。守点规矩,别又闹了笑话,叫人难堪。」
咬紧唇畔,我说:「恶奴欺主,他们不给我裁衣,餐食也是日日晚送,给我吃些剩饭剩菜,并非我气性大。」
他愣住了,倒是没想到如此,瞧了一眼在旁抖若筛糠的恶婆子,却还是说:「若你连奴才也管不住,也忒没用了些。易家出你一个这般懦弱的也是倒楣。」
这话说的半点不客气。
他说:「活该!」
又问:「你没有骨头吗你兄长雷霆手段,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妹妹」
漠北的惨状他是知晓的,可他却还是用这样的话来刺我心窝;明明是我受了委屈,却又像是我错了一般。
他打定主意要让我在他府上过得苦不堪言,以示他情感的清白。
我只是讷讷应了:「是我不好。」
他气结,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许是他也知道,这并不是我的错。
但他没法怪皇上,没法怪旁人,只能怪我。
我过得越苦,他对江小姐的愧疚就越浅,似乎想说:「瞧,上歌,破坏我们姻缘的坏人并不好过。」
怪没出息的。
我冲着他背影轻啐一声。
废物。
婆子得了默许更变本加厉的折腾起我来,我也尽职尽责扮演一个软骨头,受气包。
半月里被饿晕两回,倒叫沈酌转了性子,来我房中瞧了又瞧,最后憋出一句:「奴才都能骑在你头上,蠢死你算了。」
04
赏花宴办得很大,虞侯夫妇将我接进了府中,摸摸我的脸,又揉揉我的头发。
她噙着泪:「小春儿长大了,怎么这样瘦。」
看着我的腿,又伏在虞侯怀里啜泣:「是不是吃了许多苦疼不疼,怕不怕漠北离京城这样远,你是怎么来的啊......」
我说:「不疼的姨母。」
其实是疼的。
半路上就被追兵砍折了腿,藏在树林里吃着濡湿的泥巴,躲在山洞里被狼嚎和搜寻的火光吓得一动不敢动的时候。
其实是疼的。
也好怕好怕。
闭上眼就是父亲未闭上的眼,他眼角有一道疤,风一吹头就撞在城门上。
咚、咚的响。
我的心也咚咚的响。
我被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