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杯略沾了沾唇。
崔栾道:“年节家?宴,便是多喝些酒也无?妨,随意自在些。”
崔循摇头:“叔父知道的,我酒量不佳。”
“便是醉了,叫人扶你回去歇息就是。”崔栾压低声音,意有?所指道,“还是说,晚些时候你另有?安排?”
说着,有?意无?意瞟了眼崔翁。
崔循被戳破心思,难得窘迫地轻咳了声。
“无?妨,无?妨。叔父当年为见心上人,还去翻过?墙,险些被当作偷窃的贼人送官。”崔栾品着陈酒,毫不介意提及自己当年的糗事,感慨道,“年轻人合该如此。似你从前那般老气横秋,才不好。”
崔循眼中浮现笑意:“多谢叔父提点。”
崔翁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用过?饭,渐渐有?了倦意,由老奴扶着回去歇息。各房便也陆续结伴散去。
崔循出了门,接过?仆役递来的大氅。
“马匹已经备下?。”松风恭谨道。
往常崔循出门大都?乘马车,能隔绝旁人视线,器物一应俱全,便宜办公、休憩,但却慢。
昨日?萧窈道明除夕要在宫中,又问他家?宴后?能否来陪自己时,崔循犹豫片刻后?还是应了下?来,吩咐松风备马。
养尊处优,循规蹈矩的世家?公子,是不该这般行事的。
但他还是做了。
暗流涌动的宫宴已然散去,萧窈不曾回朝晖殿,而是来了城楼观灯。
除夕虽比不得上元节那般,有?各式各样的花灯、灯楼,映得秦淮一带如天河。但城中各处也已经装点布置上,渺茫夜色之中,有?灯火万家?。
崔循登楼,见着凭栏独坐的萧窈。
萧窈身着织金妆花红裙,披狐裘。发上金钗珠玉,衬着雪肤红唇,艳丽得不可方物。回头看?他时,眼波流转,眸中映着檐下?烛火的光,笑得狡黠灵动。
有?那么一瞬,崔循只觉心跳仿佛都?快了些。
“你我这般,像不像幽会?”萧窈戏谑。
崔循已习惯她信口胡诌,无?奈一笑。近前,将?她被风乱的鬓发拂至耳后?,低声强调:“你我是夫妻。”
又问:“宫宴可还顺遂?”
萧窈点头,鬓上的凤凰衔珠步摇随之晃动:“你真该看?看?萧巍的脸色。”
崔循了然道:“可以想见。”
“他如今在建邺,与江夏往来通信多有?不便,桓维又无?意鼎力相助,便是再怎么不甘,眼下?也只能忍气吞声。”萧窈稍稍正?了神色,“但我观他态度言辞,江夏那边恐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但萧窈原本也没指望,仅凭立储便一劳永逸。
说是“幽会”,实则却聊起?这些来。
崔循并未打断,只拢了她的手,安静听着。
待萧窈大略讲过?自己的打算,微微颔首,道了声“不错”。指尖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低声问:“想这些,不会厌烦吗?”
“有?时会,”萧窈顿了顿,坦然而认真道,“但我总要做些什么。”
从前争吵时,崔循曾咄咄相逼,告诉她不独士族藏污纳垢,皇室亦如此。
萧窈无?法反驳。
因就连她给了颇多照拂的寒门学子,也并非个?个?都?如管越溪、杨鸿光这般上进。甚至有人被纨绔带着胡来,出入秦楼楚馆,为他们代写功课,逢迎奉承,低声下?气讨好。
明明当初皆是尧祭酒亲眼看?过?,精挑细选的人,却也会如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萧窈自学宫属官递来的奏疏得知此事,初时愤怒,渐渐却觉出些难过?。
她独自枯坐许久,最后?叫人传了谢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