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七零
在雪地里压出的两道辙。
深夜,我裹着棉被数窗棂上的冰花。
前院忽然传来叮当声。
梁志远正在修葺西厢房的破屋顶。
他踩着梯子将茅草一捆捆铺开,把军用手电筒咬在嘴里,腾出的双手血肉模糊。
公社分的房年久失修,他竟然连夜来补漏。
“梁志远!”
我扒着窗台喊他,“你下来!”
他慌乱中一脚踏空,整个人摔进雪堆里。
我冲出去拉他,却摸到了他怀里硬邦邦的油纸包。
“摔疼没有?”
我急得扯他衣领检查。
他耳尖通红地往后缩,却露出了油纸包里崭新的红被面:“供销社只剩这种花色......你先将就,等开春我去上海捎更好的。”
雪花扑簌簌地落在我们的肩头。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殡仪馆里,他跪在我的遗体前,用同样结痂的手替我理好碎发:“下辈子,我早点护着你。”
“梁志远。”
我攥住他冻僵的指尖,“正月十六是个好日子。”
他瞳孔猛地收缩,喉结急促滚动着,最终把额头轻轻抵在我手背上:“好。”
远处传来生产队的鸡鸣声。
他军大衣的牛膻味混着雪水的清冽,成了我新生的第一个烙印。
2
雪化到第三天的时候,梁志远赶着牛车来接亲了。
牛角上缠着红绸,车辕上堆着四床棉被,最底下压着个鼓囊囊的蓝布包袱。
我隔着门缝看他挨个给小孩发水果糖,军装前襟沾着草屑,倒像是刚从牛棚钻出来的新郎官。
母亲突然攥住我的手腕,“闺女,志远今早送来的礼金......足足三百块!”
我盯着炕沿边褪色的嫁妆匣子。
上一世,周大勇嫌我家陪嫁少,洞房夜就把匣子摔在我的脸上。
而此刻,匣子底下压着一张字条,是梁志远歪歪扭扭的笔迹:“别怕,我都置办好了。”
外头忽然炸开一阵哄笑。
“新娘子怎么还穿旧棉袄呢?”
王婶尖着嗓子拍大腿,“志远啊,不是婶说你,供销社的灯芯绒外套才八块钱......”
梁志远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她穿什么都好看。”
盖头下的酸涩冲得我眼眶发烫。
上一世,周大勇逼我穿他相好淘汰的牌子货衬衫,领口还沾着劣质香水味。
我正要伸手推门,柴门突然被踹得哐当乱晃。
“丁曼玲你个破鞋!”
周大勇醉醺醺的嗓门扎进耳膜,“以前天天跟老子钻草垛子,今天怎么就开始装贞洁烈女了?”
冰碴子顺着门缝簌簌地往下掉。
梁志远一把将我护到身后,我听见他指节捏得咔咔响:“昨天没打死你,是给曼玲积德。”
“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大勇啐了口痰,举着个皱巴巴的红肚兜满院挥舞,“大家瞅瞅!这就是她勾引我的证据!”
梁志远突然夺过肚兜抖开,“七岁孩子都绣得比这好。”
他指着歪扭的鸳鸯冷笑,“我家曼玲绣的鞋垫,连公社书记都夸针脚密。”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王婶突然拍手:“可不!上回志远帮我家修屋顶,鞋垫上那对鲤鱼活灵活现的!”
周大勇脸色铁青,突然从后腰抽出柴刀:“老子宰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寒光劈面而来的瞬间,梁志远抬脚踹中了他的手腕。
柴刀斜飞出去钉在了槐树上,刀柄嗡嗡地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