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七零
“去年秋收,你在晒谷场摸何寡妇的腰。”
梁志远揪着周大勇的领子抵到树根,“需要我把证人请来?”
看热闹的何寡妇扭头就跑,她男人抄起扁担就追。
梁志远甩开瘫成烂泥的周大勇,转身时军装前襟蹭了块污渍。
他懊恼地用手背去擦,反倒抹得更脏。
我掏出手帕按在他胸口,突然发现他心脏跳得像擂鼓。
“别碰,脏。”
他仓皇后退,却撞翻了牛车上的包袱。
蓝布散开,露出件大红色灯芯绒外套,衣摆上还用金线绣着牡丹花。
王婶的尖叫起来:“上海货!这得二十张工业券吧?”
梁志远低头把外套往我身上裹:“你说......你说穿旧袄子冷。”
接亲的唢呐终于吹响时,他把我抱上了铺着棉被的牛车。
被垛里突然掉出个铁皮盒,我打开一看,竟是摞得整整齐齐的鸡蛋糕,最底下压着张奶粉票。
“你低血糖晕过两回。”
他攥着牛鞭不敢回头,“我问过卫生所,这个补身体。”
寒风卷着细雪灌进领口,我却暖暖的。
上一世,周大勇总嫌我多吃半碗饭,原来真有人会偷偷数着我晕了几次。
新房是公社废弃的仓库改的。
梁志远推开门时,木窗上贴的喜字还在往下掉浆糊。
可当我看清炕上的绸缎被面,喉咙突然哽住。
正红缎子上游着金凤凰,分明是我上一世临死前在百货公司橱窗见过的样式。
“托战友从省城捎的。”
他同手同脚地拎起暖壶,“你要是嫌俗气,我......”
我伸手抚过被面上细密的针脚。
这哪是俗气,这年头光绸缎票就要攒三年。
墙角突然传来窸窣响动。
五只陶罐整齐码在阴影里,借着夕阳能看到里头腌着的嫩姜、蜜枣,甚至还有稀罕的糖水黄桃。
“王婶说你爱吃甜的。”
梁志远的军靴碾着地上的土坷垃,“我拿粮票跟知青换的罐头。”
我转头望着这个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养牛汉。
他右脸沾着墙灰,左手还攥着个没来得及藏的玻璃瓶,里头泡着的枸杞像玛瑙珠子似的晃啊晃。
晚上,他蹲在灶台边煨红糖水。
火光舔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就连那道疤也变得好看起来。
我鬼使神差地开口:“周大勇说的草垛子......”
铁勺咣当一下掉进了锅里。
梁志远突然起身,从军装内袋掏出个红本本拍在炕沿。
深褐封皮上“立功证书”四个金字灼人眼,翻开第一页就夹着我们的结婚证。
“从你答应嫁我那刻起。”
他喉结滚动得厉害,“那些腌臜话,半个字都不配沾你身。”
我摩挲着证书里夹着的照片。
年轻士兵抱着奖状站在牛群前,眼神亮得像是把前半生的荣耀都捧到了我面前。
半夜,梁志远还在跟地铺上的棉被较劲。
“上来睡。”
我拍拍炕席。
他瞬间僵成根木头,同手同脚地挪到炕沿,军装都没脱就直挺挺躺下。我俩中间隔着条银河,我却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
后半夜飘起雪花。
我翻身时碰到他滚烫的胳膊,突然被他攥住手腕。
月光漏进来,照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曼玲,我身上有牛棚的味儿。”
我把冰凉的双脚贴在他小腿上。
“是青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