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出新生
勇冻死的消息传到了村口。
我攥着蒸笼布的手顿了顿,韭菜鸡蛋馅的香味漫过窗棂。
梁志远正教女儿骑在牛背上,小丫头揪着牛角咯咯笑,儿子蹲在草垛旁数蚂蚁。
死了三天才被发现。
邮递员把报纸塞进门缝,说是喝醉了栽进冰窟窿。
梁志远拍掉裤脚的草屑,把奶瓶塞进女儿嘴里:今儿天好,带孩子们去县城照相。
供销社的橱窗映出了我们的影子。
女儿非要搂着朝阳的脖子,儿子噘嘴抱着奶瓶不撒手。
摄影师掀开黑布喊茄子的瞬间,街角突然传来破碗敲地的脆响。
何花蓬头垢面地蜷在垃圾堆旁,缺了指头的手攥着半块发霉的窝头。她浑浊的独眼扫过我身上的呢子大衣,突然嘶声尖叫:破鞋!你该死!
女儿吓得往梁志远怀里钻。
我摸出准备喂朝阳的鸡蛋糕,轻轻放在她豁口的碗里:下辈子,记得走正道。
何花镶金牙的嘴张了又合,最终把脸埋进了馊水桶。
梁志远捂住孩子们的眼睛,军靴踩过积雪的声响,仿佛碾碎了上一世所有噩梦。
返程的牛车上,女儿突然指着晚霞喊:妈妈看!凤凰!
火烧云在天际舒展羽翼,梁志远把我冻红的手揣进他的军大衣兜里。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能裹住整个牧场。
梁志远蹲在河边给朝阳刷蹄子,小牛犊的舌头卷走了他后颈的汗珠。
女儿和儿子在草垛上打滚,沾了满身金黄色的夕阳。
媳妇。
他忽然从裤兜掏出个铁盒,打开看看。
褪色的立功证书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是我们的婚书。
他傻呵呵地笑着,原本想等金婚时裱起来......
我笑了笑,把整张脸埋进他沾着牛膻味的胸膛。
晚风送来挤奶站的嗡鸣声,玻璃花房的月季也绽出了第999朵花苞。
远处传来女儿清亮的童谣。
爸爸的牛儿壮,妈妈的奶粉香......
这人间终究没负我,以爱为名,许我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