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难,不是我的。我这一生,从来都是平安顺遂。
百姓都道最近喜事连连,低调不惹事的首辅家认领了位小姐,容貌虽是一般,却当亲女儿宠着。
那位小姐也是心善,无偿给穷苦之人看病,连顾尚书家刁蛮嫡女的哑病,都给治好了。
新上任的皇帝也很体恤民情,不仅减负减压,还时常微服私访,亲自了解百姓生活。
我今日来乞丐窝里问诊,不信还能遇上他。
旬邑伸了个懒腰,从杂草堆里钻出,脸上抹的乌漆麻黑,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他。
「好好当你的皇帝,成天跟着我做什么」
「我在等夫人回家。」
「后宫佳丽三千,你不缺我这个夫人。」
旬邑总来刷存在感,我不搭理也不抗拒,倒也相安无事。
刚就完诊回府,爹爹面色难看道:「太后宣你进宫问诊。」
娘亲急急阻拦,「你好歹还是首辅呢!女儿都护不住,这种旨意怎么能接回来」
首辅爹爹满脸委屈,被骂的大气不敢喘。
我笑笑,收拾行装踏入皇宫。
墨太后如今雍容华贵,一颦一笑都是富态,她道:「娘娘…我竟不知如何唤你。」
「您如今才是娘娘,臣女只是首辅大人的养女。」
墨晚儿走下来,摸摸我的脸,「真好,这张脸一点看不出是你。听说你有忘尘,可否给我一杯。」
「娘娘有何想忘记的人和事」她如今万人之上,再不是一个小小名伶,为何还要忘却凡尘。
墨晚儿笑意更浓,「该忘的太多,我都不知从何说起…」
一直说到天色昏暗,我才走出墨晚儿的寝宫。
她确实该忘,只因旬邑一次醉酒,在先帝面前唤了一声「宛儿」。
先帝震怒,他决不允许精心培育的孩子有弱点。
墨晚儿就这样被推了出来,宠爱是假,怜惜是假,挡刀却是真。
旬邑暴怒的那夜,极致的压抑,让他狠狠打了墨晚儿一顿。
他哭着对遍体鳞伤的墨晚儿道:「好好做我的妻子,有那么难吗闭嘴听话有那么难吗」
太子府起火那夜,旬邑亲手将她送给先皇,却还装作不舍,装作被先帝狠狠拿捏住。
他明知,墨晚儿的结局不会好过,仍头也不回,去保护他的妻子。
先帝为了让儿子断情绝爱,给了墨晚儿更深的羞辱。
墨晚儿喝下忘尘时,笑得眼泪落下,「娘娘您不可怜,您的夫君踏着别人的骨血,拼尽全力保护您。」
我扶着墙,险些站不稳,雪花落在我身上,一件裘衣披在我的肩膀上,「宛儿…你怎么来了雪太大,我送你回宋府。」
我紧紧拥住旬邑,「怎么办即使知道你有多爱我,多不容易…我还是无法重新喜欢你。」
从始至终,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如淮阳之行,我们阴差阳错携手走了一程,如今终点已到,该体面说再见了。
听说雪夜后,皇帝病了很久,醒来后,吐着血拟了一封和离书,送到首辅家中。
字里行间都是对前太子妃的夸赞,末尾道:宛儿吾妻,愿你一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