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没能探听出来,只能枯坐馆驿,拼命琢磨,把事态越想越坏,直琢磨得脸颊凹陷,面孔发青发灰,看样子是憋着一场大病,但连生都不敢生。
这二十来日的等待,起码折了他五年的阳寿。
乐无涯出言关怀几句,见他爱答不理,只像是老山羊似的从鼻子里往外出凉气,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便烟消云散。
他气色红润地跟在枯槁如朽木的吕德曜身后,进了宫去。
今日是个阴天,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精心挑选的日子,总之,空气稠闷、天色晦暗,是个上刑场砍头的好氛围。
四周红墙沉沉,二人在不言不语的宦官引领下低头前行,像是走在一片色泽黯淡的血泊间。
他们七拐八绕,被带入了一所殿宇,
宦官二人嘱咐在此处静等,便蹑步退身而去。
吕德曜早就昏了头,勾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但乐无涯心明眼亮,知道这里看着煊赫隆重,但不过是一座偏殿而已。
由此可见,皇上正忙着对付赫连彻的使团,压根儿懒得见他们,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
问题就是,能派谁来?
乐无涯朝中熟人略多,稍翻一翻,便能列出一长串名单来。
不过,能替皇上做这等训示官员之事的,该是至信任不过的近臣。
四五年前,是自己。
四五年后,就应该是
不等乐无涯想尽,沉重的官靴声便从外面橐橐响起,一步一响,很是庄重。
吕德曜双腿一颤,噗通一声跪下了,厉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一个偏于清冷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他:“停。”
这声音绝不属于年近半百的皇帝。
吕德曜的话是刹住了,但人已经五体投地地拜了下去。
他想挣扎着起身,可四肢百骸竟然是已经瘫软了,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
到头来,竟是身边那个他厌恶至极的闻人约良心发作,扶了他一把,助他勉强挺直了腰杆。
做完这件事,他也直挺挺地拜了下去:“南亭县令闻人约,拜见解大人。”
解季同,那个颇具才干的后起之秀,乐无涯记得他的模样,尤其是他参奏自己时,眸若星火,语含薄怒,是那样光彩夺目,意气风发,简直叫人挪不开眼睛。
皇上向来是这样,斗倒一个,马上再补上一个听话懂事。
当初,是他乐无涯斗倒了黄子英;后来,是解季同参倒了乐无涯。
乐无涯想,当皇上是好啊,天下济济英才,皆入他囊中。
怪不得小六想要呢。
[96]见驾(二)
乐无涯俯身拜倒。
眼前是解季同石青色的靴尖。
皇上喜欢干净,他便是由头至脚的洁净,连靴上的暗金云纹都是一尘不染。
这让乐无涯不免想起了过去。
那年,皇上结束了仪式繁琐的殿试,经过一番遴选比较,择选出三份策问卷子,放在了乐无涯面前。
那三份试卷墨汁淋漓,文辞琅玕,短短千言,凝结着学子的累累意气,以及多年来的求学之志。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便是如此了。
皇上摘下叆叇,和颜悦色地望着他:“有缺,朕忙了一天,倦怠得很了。不如你来瞧瞧,该点哪个学子为状元?”
乐无涯先是眯着眼睛,将三份试卷草草一遍,心里便有了主张。
三份试卷中,有一份中规中矩,不偏不倚,可以说是将四平八稳、练达厚朴进行到底,是个天生的榜眼的料。
剩下的两份试卷,便是各有千秋了。
其中一个学子,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