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垂手等候、行礼、正襟危坐,行礼。
项知节对典礼的印象,只有几首反复演奏得叫人耳朵起茧的雅乐、必须从早穿到晚的层层叠叠的严整华服,以及刚送上桌来就冷了大半的膳食。
回想起那乏善可陈的典礼,再看向这乱七八糟又热闹非常的宴席,一碟碟的热食刚一上桌,便被嬉笑打闹着的军汉们一抢而空,当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项知是却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他不大耐烦地用折扇扇了扇风,问乐无涯:“你叫我们坐哪里去?”
乐无涯伸手指向一处。
那是一条在戏台正前方漂浮着的小画舫。
项知节眉心一动,想要说些什么,眉眼一垂,嘴唇一抿,便生生咽了下去。
见这里能远离那些个粗鲁的军汉,项知是还算满意,略一点头,用扇子挡住阳光,在袖中一掏,递了双缀着三颗精致的小金葫芦的金手镯过去:“您老人家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余老爷子伸手一接,腕子差点被那足金的手镯给坠扭了。
他瞪圆了眼睛,如坠梦中,忍不住想要用牙咬上一咬。
余明春看清那礼物的全貌后,顿时惶恐万分:“不不不,这太贵重”
“给你就拿着。”乐无涯打断了他,接过项知是的扇子,一指天上,“这位小爷是天上那善财童子投胎,生平最苦恼的事情便是有钱没处花,你就受受累,替他打发打发吧。”
待到在画舫上入席落座,项知是望向那原本还算雅致的亭台上,挤满了筋肉虬结的军汉,扯着脖子为台上表演吞刀的小戏子叫好。
他微微撇嘴,看向乐无涯:“脸都给你做足了吧?”
“足了足了。”乐无涯冲他一抱拳,“多谢咱们的善财童子。”
“要怎么谢我?”
“下辈子做你父亲,好好疼你,如何?”
“去你的!”项知是既嗔又恼,直瞪着他,“一般不都是做牛做马吗?”
“嗨哟,我可不受那委屈,搞不好拿蹶子蹬你。”
项知是被他气得半死,抬脚就踹他膝盖。
乐无涯低头看了看长袍上印着的脚印,厚颜无耻道:“看,用不着投胎,你就这么踹我,可见上辈子是你欠我两个足金大镯子。这两脚就算你还了恩情咯。”
项知是一时被这无耻的说法震撼得有口难言。
他紧盯着乐无涯的面孔,又将目光投向眼前的小几。
乐无涯的腰,一尺九吋。
若是将他按在桌上,双手压在他的腰侧,若他再多说一句,就再多深入一寸
在项知是的想象已渐趋扭曲时,项知节温润和顺的声音传来:“好啦,不要斗嘴。”
他素来是扮惯了这样调停的角色的,话从不算多,点到即止。
然而他的脸色微微泛白。
不过今日的阳光不算酷烈,画舫又有顶篷遮挡,因此他的异常并没有立即被人察觉。
项知是后知后觉地红了面颊,难得做了一回乖弟弟,老老实实地收了声,看向前方的戏台。
闻人约的目光则随着乐无涯落在远方的兵士身上。
他跟乐无涯头碰着头的算账:“先前说定了,每个府兵给余家老爷子十文铜钱做喜钱,钱不多,只取个‘十全十美’的好意头,加起来也得有个五六钱银子。”
乐无涯一点头:“咱们凑个整,给他们添到一两,够余家再买两石大米的。”
闻人约:“添到一两,是不是有些小气?如果咱们添上一两银子,能买头小猪呢。”
项知是一敲小几:“合计什么坏事呢?说出来听听。”
乐无涯头也不回道:“说出来怕吓死你。收买人心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