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法
明明都已经是深秋,南怀义却觉汗如雨下,从袖袋里掏手帕的动作哆哆嗦嗦数次都没有成功,最后还掉到了地上。
南怀义刚想躬身去捡,只见一只白嫩的小手递来了手帕,和手帕一同递来的,是二女儿南嘉鱼小声的提醒:
父亲,燕绥堂堂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平白关心女子的嫁妆做什么想来是别有深意。女儿觉得,事情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
南怀义看向那个向来畏首畏尾、含胸塌背的小女儿,只见那双眼睛宛如秋水淘澄过的琥珀一般,仿佛蓄满智慧,却又因为清澈而不知深浅。
他仿佛不认识了二女儿南嘉鱼了一般。
南怀义刚一阵愣怔,大女儿南伊湄杀猪般的尖叫响起:爹,快救我啊!
原来一直骑在马上的燕绥仿佛耐心耗尽,只轻轻扬了扬马鞭,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便拖着南伊湄往外走。
燕大人留步!
南怀义赶紧让下人驱赶那些看好戏的刁民,点头哈腰地来到燕绥跟前:府中有今年新进的明前龙井,不知可否请大人过府一叙
燕绥也不下马,身姿笔挺的模样越发衬得公子如玉,只是他背着光,隐在阴影处的眉眼倒看出两分邪佞来——
入秋了,早就不是喝龙井的季节了;听说秋日进补宜饮乌龙,不知南大人府上,可有岩韵供人品尝
岩韵、乌龙茶南怀义顿时眼前一黑,这活阎王指的,该不会是乌龙中的极品、武夷岩茶之王、专供皇室饮用的武夷山大红袍吧!
南怀义看着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的张远,心下气急:
燕绥果真气焰嚣张,他哪里会有贡茶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地索贿!这笔账,他南怀义记下了!
南怀义深吸几口气,却还得朝着燕绥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来,然后对着心腹的下人说道:从账房拿银票、哦不,最好的茶叶出来。
不一会小厮就满头大汗地跑了出来:老爷,夫人说二小姐的命才不值这么多钱……
更难听的话,小厮想了想还是别说了。
原来她在家那她能让这么混账的事情在家门口发生南怀义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蠢妇,蠢妇啊!
燕绥用马鞭轻击掌心的声音宛如催命:啧啧,看样子南大人还做不了府上的主呀。算了,还是让尊夫人来诏狱领令爱吧!
燕大人请慢!南怀义大手粗鲁地拔下一根簪子顺带着薅下一缕头发,在南伊湄的尖叫声发出来之前,把簪子扔给小厮:把这个拿给夫人看!
不一会,小厮就捧着一个锡制茶罐出了来。
燕绥用绣春刀挑开盖子,余光睇了眼不声不响的南嘉鱼——
只见南嘉鱼抬起一只手,张开五根纤纤玉指,事不关己地给自己扇着风。
燕绥轻笑了一声,这狮子口还张得挺大的!
算了吧!南大人既没有诚心,鄙人还是早早回衙查查京中有谁和贼子勾结的事吧……
……
终于送走了燕绥,南嘉鱼跟着面色灰败的南怀义和秃了一块的南伊湄,恍如隔世一般进了不愿对她敞开大门的南府。
南府是先帝所赐予父亲的,但她和母亲一般随着父亲长居任上,住在这里的是祖母和未曾分家的叔叔一家。
为了让祖母住得舒心,母亲还年年汇钱嘱咐管家修缮,许多家具字画也着意增添。
可是现在,古朴低调的南府,早已和她记忆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回廊上的红木柱子,原本柱身上母亲让雕刻的四君子,也都成了富贵荣华的缠枝牡丹;
门窗也都统统换成了珍贵的檀木,主厅上用来糊窗的高丽纸,甚至都换成了流光溢彩的琉璃;
现在的时节还不算太冷,主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