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说我是替身,不配住正房。
那时你走过我面前,只说了句‘碍眼’。
你记得吗
谢砚低头,眼中泛红:我记得了。我日日夜夜都在想那一幕。我跪着求你也好。
说完,他果然缓缓跪下。
这一跪,如千钧落地,屋内一瞬寂静。
他跪在她面前,执起她衣角,低声:
婉音,我不是要你原谅我。
我只想告诉你,我认了。
你若恨,若厌,尽管打、尽管骂。
只要你还能看我一眼,不要……彻底放下我。
**
她低头望着他。
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那个她曾望尘莫及、放下尊严去爱的男人,如今跪在地上,像个失措的孩子。
可她的心,却再无波澜。
她缓缓俯身,轻轻将他扶起。
他眼里浮现一丝希望。
可下一句,却如利刃斩断余念:
谢砚。
你跪下的样子,我不稀罕了。
我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你一句好话就满心欢喜的小女儿。
我如今能站在你面前,是我一笔一笔从泥里爬出来的。
我不恨你。
可我也,不要你了。
**
谢砚一震,唇颤却说不出话来。
她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曾爱过的,是一个想象中的我。
你现在求的,是一个你追不回的我。
真正的我,从没被你珍惜过。
所以现在,我要将我,留给值得的人。
**
说完,她转身。
他急声唤:你……你当真不回头了吗
她停住脚步,缓缓回首,朝他展颜一笑:
你跪得很低,但我站得太高,已经看不清你了。
就此别过。
**
她走了,步履轻稳。
他跪在原地,久久未动,眼前一片模糊。
他终于明白:
她不稀罕的,不是他谢砚这个人。
是他给得太迟的珍惜,太薄的温柔,太迟的爱意。
而这世上最伤人的,不是她说我不爱了。
而是她笑着说:
你跪得很好,可我不稀罕了。
**
这一夜,王府彻底熄灯。
谢砚从此不再踏出府门半步。
而她的步履却越行越远,朝着她真正的未来而去。
春尽夏至,大梁边境传来捷报:礼部监察官姜婉音清理贪墨案卷六百余起,重整赋籍、调粮安民,百姓跪道送行,封清正女史。
朝廷震动,太后钦点,命其回京升迁中枢。
她却婉拒诏命,只遣信一封,句句温和:
臣女欲求自在之地,自请外放,遍历山川河岳,以身立法,以法济民。
她走得决然,如同她离开谢砚时那样。
干脆,利落。
不带一丝眷恋。
**
京中旧王府,梅林花落又开。
谢砚独居其中,每日所做之事,不再是批阅军报,而是抄写她的公文。
有人笑他:堂堂摄政王,怎沦为文吏
他淡淡回应:
她曾说,她写的字,只盼有一日被认真看完。
我错过了她在身边的九年。
接下来的几十年,我用来看她写的每一个字。
**
他不再跪求、不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