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攥住我手腕:明日去太医院要些避子汤。
我惊得打翻胭脂匣:小主!这是杀头的罪……
陛下登基七年无子,你真当是妃嫔们福薄她蘸着洒落的胭脂,在掌心画了朵曼陀罗,椒房殿那位贵妃,可是太后的亲侄女。
更漏声里,梅心湖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我推窗望去,只见月色下浮起一团黑影——是具女尸,绯色裙裾像血莲绽在水面。
4
梅湖杀机
梅心湖的冰裂开时,发出簌簌的碎玉声。
我捧着鎏金手炉跟在孟惜身后,看积雪压弯了红梅枝,落在她狐裘兜帽上,像撒了一把揉碎的月光。
这湖底的冤魂,怕是比御花园的花还多。孟惜忽然驻足,指尖拂过结了霜的梅蕊。
话音未落,假山后猛然窜出个披头散发的影子。
王婕妤攥着断簪扑来时,我闻到她身上混着血腥的腐梅香——那是去年秋天酿坏的青梅酒,在深宫角落发酵成毒。
三日前太医来请平安脉,说王婕妤疯症愈重。
可此刻她眼底烧着癫狂的火,力气大得骇人。我挡在孟惜身前,被她枯枝般的手掐住咽喉,簪尖擦过耳垂,削落一缕发丝。
贱人!你们害了我的孩儿!
她嘶吼时露出半截溃烂的舌,我这才惊觉她脖颈布满紫斑——是勒痕,新旧交叠如毒藤缠颈。
孟惜突然抓起石案上的青铜烛台。
重击声混着骨裂的脆响,王婕妤踉跄后退,绣鞋踩碎薄冰,整个人仰面跌进冰窟。黑发在水面铺成蛛网,绯色夹袄渐渐被暗流吞没。
走吧,孟惜扔掉烛台,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指缝血迹,疯子失足落水,与咱们何干
我盯着湖面咕嘟冒起的气泡。
去年端阳宴上,王婕妤曾一袭银甲舞剑,枪花挽得比烟花还亮。如今她的指甲正抠着冰层,在透明的冰面留下十道带血的抓痕。
跳进冰湖那刻,寒气如千万根银针扎进骨髓。
王婕妤的躯体比想象中更轻,像片浸透血的绸缎缠在我臂弯间。拖她上岸时,我发现她小腹微微隆起,在湿透的裙衫下显出柔软的弧度。
你疯了孟惜扯下狐裘裹住我发抖的身子,蔻丹掐进我肩头,这种腌臜东西也配让你拼命
我咳出喉间冰碴,望向匆匆赶来的仪仗。
明黄华盖下,皇帝的目光正落在王婕妤腹间,嘴角浮起古怪的笑纹——像猎户瞧见掉进陷阱的母鹿。
陛下明鉴!奴婢亲眼看见孟美人推了王婕妤!
告密的宫女鬓角簪着绢制海棠,衣领特意裁低三分。她跪爬时露出颈后暧昧红痕,是今晨我撞见她和侍卫私会时留下的。
孟惜忽然轻笑一声。
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尖划过我眉眼,沾了泪,在我颊边描出道胭脂痕:好姐姐,你与本宫生得倒有三分相似。
皇帝手中的念珠倏地绷断,玉髓珠子滚落满地。
他捏住我下巴端详时,我闻到他袖笼里的龙涎香混着丹药的苦——和那夜孟惜侍寝时沾染的气息一模一样。
拖下去,赐死。
轻飘飘五个字,惊飞满树寒鸦。
侍卫架住那宫女时,她鬓边的海棠掉在我鞋尖。我这才看清花芯藏着麝香丸——是承宠后避子的秘药。
陛下!王婕妤腹中龙种……太医颤巍巍跪倒。
龙种皇帝一脚踹翻药箱,白玉扳指碾碎地上的冰菊,冷宫弃妃哪来的龙种莫不是你们太医院的手笔
回宫时雪下得更密了。
孟惜将我浸在药浴里,苍术混着艾草的气息熏得人眼眶发烫。她舀水的金瓢忽然顿了顿:阿姐今日不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