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碰墙上的青苔。沈砚突然拽住林晚的手腕。她缩回险些触到砖墙的指尖,发现那些看似苔藓的绒状物正在缓慢蠕动——每片青苔都是微缩的人脸,布满血丝的眼球在菌丝间鼓胀颤动。
巷尾传来金属拖曳声。穿藏青色中山装的老者正在清扫门庭,竹扫帚刮过青石板,火星迸溅处显出焦黑的符咒残痕。他的左眼蒙着纱布,右眼瞳孔泛着诡异的灰白色,像是被漂洗过的银元。
寿材铺的魏伯。沈砚低声说,指尖夹着枚边缘发黑的铜钱,三年前失踪名单里的头一个。
老者突然转头,纱布下钻出蜈蚣状的触须。林晚的瞳孔急剧收缩,她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纱布,而是无数条缝合眼皮的银线。线头随着老者咧开的嘴角颤动,露出牙龈上镶嵌的微型八卦镜。
外乡人呐——沙哑的嗓音裹着痰音,老者从扫帚柄中抽出把刻满符咒的剔骨刀,来取眼睛的
沈砚的怀表链缠住刀刃,铜钱精准嵌入刀身符咒的缺口。老者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声,左眼银线崩断的瞬间,浑浊的玻璃体滚落在地,露出黑洞洞的眼眶里盘踞的守宫。那畜生额间生着第三只眼,正吞吐着暗红色的信子。
桃木剑刺穿守宫的刹那,整条巷道的砖墙开始渗血。魏伯的尸身迅速塌缩成皮囊,无数长着人面的飞蛾从领口涌出,撞在沈砚撑开的油纸伞上,在伞面灼烧出密密麻麻的焦痕。
伞骨转动的阴影里,林晚瞥见飞蛾翅翼上的图案——每只翅膀都印着青河镇牌坊的素描,牌坊下站着穿猩红嫁衣的新娘。当最后一只飞蛾在伞面燃尽,巷道尽头的木门吱呀洞开,露出摆满纸扎童男童女的灵堂。
这是魏伯给自己备的阴宅。沈砚剑尖挑起供桌上的讣告,日期显示是三年前的今日,活人住阴宅,是要给守墓人当引路灯笼的。
供桌突然震颤,纸扎人的眼眶里渗出沥青状液体。林晚扶住翻倒的烛台,发现烛泪在桌面凝成箭头形状,指向神龛后的暗门。暗门推开时扬起的灰尘里混着骨灰的腥气,台阶向下延伸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地窖墙面上钉满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漂浮着眼球。浸泡液泛着幽蓝的光,将林晚的面孔分割成扭曲的残片。最内侧的玻璃柜里陈列着皮革封面的册子,借着手电筒的光,她看见扉页上印着青河日报社的钢戳。
民国七年,大旱。镇长请来傩戏班子,说是要演目连救母酬神。林晚的指尖抚过脆弱的新闻纸,突然被某段文字刺得生疼,献童男童女各四十九人,剜目置于青铜鼎中......
泛黄的报纸夹着张集体照。傩面人抬着镶满眼球的轿辇,轿帘后伸出只戴翡翠镯子的手。林晚翻到背面,发现照片边缘用钢笔写着:沈氏主祭,天谴将至。
手电筒光束突然剧烈晃动。沈砚的桃木剑正抵着个穿碎花袄的少女,她的辫梢系着褪色的红头绳,正是档案里记录的最后一个失踪者。少女的嘴角咧到耳后,露出沾满纸灰的牙齿:沈公子,你祖爷爷欠的债,该还了。
地窖顶板传来抓挠声,纸扎人空洞的眼眶里钻出青黑色藤蔓。沈砚割破掌心将血抹在剑身,桃木剑顿时泛起赤光。剑锋划过少女天灵盖的瞬间,她的皮囊如蝉蜕般脱落,露出体内缠绕的符纸人——黄纸上的生辰八字正是沈砚的。
快走!沈砚拽着林晚撞开暗门。台阶在身后塌陷,纸扎人燃烧的噼啪声里混着少女的尖笑:沈家世代都是守墓人的狗!
他们跌进寿材铺后院时,天空正下着眼球状的冰雹。每个冰雹核心都裹着蛆虫,落地便化作血水渗入地缝。沈砚的怀表镜面布满裂纹,他从内衬掏出半块龙凤玉佩按在林晚掌心:去镇公所找县志,我引开它们。
林晚的抗议被掐断在喉咙里。沈砚的瞳孔突然变成琥珀色的竖瞳,颈侧浮现青黑色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