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主。
阴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云昭的银针抵上来人喉结才认出,这是裴烬的副将陈岩。少年脸上有道横贯鼻梁的疤,是去年梁国战役留下的。
将军拖住了巡夜营。陈岩递来一套戎装,半刻钟。
云昭系紧腕甲时摸到内衬的血迹。这不是寻常布料,是梁国皇室专用的蛟绡纱,水火不侵。她突然明白裴烬为何能带着箭伤在暴雨中来去自如——这件中衣本该穿在燕帝身上。
地牢第三层比想象中干燥。火把照见墙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梁国将领临死前用指甲刻的家书。云昭在第七间牢房前停住——铁链锁着个瘦成骨架的少年,左眼只剩血窟窿。
靖北王世子她压低声音用梁语问。
少年猛地抬头,完好的右眼在看清她面容时骤然睁大:...阿姊
这个称呼让云昭踉跄了一步。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母后早夭的幼子,她以为早已死在燕军铁蹄下的亲弟弟。
锁链哗啦作响。少年扑到栅栏前,露出脖颈处的月牙胎记:那年上元节,你把我藏在摘星阁...
云昭的匕首哐当落地。她终于认出这双眼睛——六年前宫变夜,是她亲手将八岁的幼弟推进密道。
阿曜怎么会在...
燕帝要炼人丹!少年突然抓住她手腕,琅琊谷埋的不是硫磺,是祭坛!他们需要梁国皇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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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如惊雷炸响。云昭转身时,陈岩已经倒在血泊里。甬道尽头,庆阳王的白狐大氅被火把映得猩红。
本王就说,裴家小子最近怎么总往刑部跑。老王爷的玉扳指擦过云昭耳垂,公主这副打扮,倒比女装更惹人怜爱。
云昭的银针刚要出手,背后突然袭来劲风。阿曜的锁链缠上她腰肢,将她猛地拽回牢内:阿姊快走!地砖下...
一支弩箭穿透少年肩膀。庆阳王抚掌大笑:好个姐弟情深!不如一起送你们去...
王爷深夜提审重犯,可有圣谕
裴烬的声音像刀切过凝脂。云昭透过血雾看见他踏着陈岩的血走来,玄甲上沾着可疑的脑浆。
裴将军来得正好。庆阳王眯起眼,这逆贼方才招供,说你是梁国...
刀光如雪。老王爷的头颅滚到云昭脚边时,表情还凝固在阴谋得逞的得意上。裴烬甩去刀上血珠:半刻钟后会有爆炸,带你弟弟从西侧门走。
你杀了庆阳王...云昭声音发颤,燕帝不会放过...
他活不过明晚。裴烬扯开衣领,露出心口诡异的青紫,我给他下了蛊。
云昭听说过这种梁国禁术。中蛊者会疯狂啃食自己的血肉,最后连骨头都嚼成渣。
为什么她攥住裴烬染血的护腕。
回应她的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地牢剧烈摇晃,碎石如雨砸落。裴烬用身体护住她和阿曜,后背被尖石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走!他将调兵符塞进阿曜手里,去西郊找赤焰军,就说...
第二波爆炸掀翻了地砖。云昭在烟尘中看见裴烬被气浪掀飞,玄甲碎片蝴蝶般四散。她拼命去抓,只捞到半截染血的发带——是她当年系在他腕上的那根。
阿姊!阿曜拖着断腿拽她,密道要塌了!
云昭最后看了一眼裴烬消失的方向。浓烟中,似乎有人在对她做梁国军中的告别手势——拇指抵心,四指并拢如刀。
意为:同生共死。
第六章
烽烟惊梦
西郊荒原上的风裹挟着血腥气,吹得云昭睁不开眼。
阿曜伏在她背上,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少年断腿处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衫,黏腻温热,让她想起裴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