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沾在他残留针眼的左手背，化作第三十八盏小夜灯的形状。

    4.咖啡店的缘分

    晨光中，第一个顾客推门而入。风铃惊飞的刹那，苏夏看见林阳的白围裙染上野莓汁，像心口绽放的朱砂梅。而玻璃橱窗上的薄霜正融化成溪流，倒映着三十七个太阳从废墟冉冉升起。

    晨雾漫进咖啡馆时，林阳正用金缮胶填补最后一块杯壁缺口。苏夏看着他手腕上未拆的留置针管在晨光中晃动，像一截凝固的琥珀。昨夜急诊室的消毒水味还残留在衣领，咳在纸巾里的血丝被折成纸鹤藏在收银台抽屉。

    叮——门口风铃轻响，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抱着毛绒兔探头。苏夏认出是肿瘤科常趴在窗台的影子，她发梢别着褪色的茉莉干花，腕间留置针贴着贴纸。

    要星星形状的饼干。女孩踮脚递上三枚许愿币，硬币还带着体温。林阳转动轮椅取出烤盘，未愈的膝盖撞到操作台闷响如远雷。苏夏看见他病号裤下渗出淡黄药渍，像融化的蜡笔画。

    午后阳光穿过金缮修复的玻璃窗，在女孩光秃的头顶织出彩虹。她正用蜡笔在捐赠墙上画长翅膀的兔子，笔尖突然顿住：医生哥哥的咳嗽里...有铁锈味。

    苏夏擦拭咖啡机的手一颤，奶缸里晃出山莓色的涟漪。昨夜抢救室的心电图仿佛还粘在视网膜上，林阳昏迷时攥着的转运珠红绳勒进掌纹，在ICU蓝光里浮成血色星河。

    暮色染红野莓饼干时，贵州的快递箱撞响门铃。三十七罐手折星星倾泻而出，每张糖纸都写着山里孩子的祝福。最底层的玻璃罐装着晒干的茉莉与银杏叶，标签是歪扭的拼音：Lin

    Yang

    Ge

    Ge

    Yao

    Chi

    Yao

    林阳拆化疗药盒的手停在半空，铝箔板上的药粒被夕阳熔成蜜蜡。他突然哼起《茉莉花》的调子，手术疤痕随呼吸起伏如远山轮廓。苏夏将脸埋进他颈窝，闻见中药与金缮漆混合的苦香。

    子夜急救铃划破梦境时，苏夏正梦见支教时的暴雨夜。现实中林阳的咳喘与心电警报重叠，她摸到他后背渗出的冷汗浸透三张病危通知书——藏在咖啡馆账本夹层，被咖啡渍晕染成旧地图。

    别怕...林阳染血的指尖触碰她锁骨下的纹身，你看...他指向窗外废墟，三十七盏小夜灯不知何时全部亮起，贵州孩子们用荧光颜料在灯罩画满医疗符号。

    急救车蓝光掠过橱窗时，苏夏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正与七年前的少女重叠。那年暴雨中的山路，林阳背着她蹚过泥石流，手电光里的茉莉花在背包里碎成星辰。

    晨雾再次漫进急诊室时，苏夏在CT片上看出了银杏叶的脉络。良性肿瘤的诊断书飘落膝头，她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孩子们的歌声。三十七个山区的清晨同时苏醒，露珠从野莓叶片滚进咖啡杯，折射出林阳拆线后第一个完整的微笑。

    急救车的回音还在耳膜震颤，苏夏忽然发现林阳的转运珠在混乱中滚进了下水道格栅。她跪在柏油路上盯着那道缝隙，看见血珠顺着红绳渗入地底，在市政管道的苔藓间开出细小的茉莉。

    会发芽的。林阳躺在担架上轻笑，指尖还粘着蜡笔碎屑。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扫过他锁骨处的茉莉纹身，苏夏看见新鲜墨迹下藏着更深的疤痕——那是去年切除结节时留下的，此刻正随呼吸泛起淡金光泽。

    深夜的CT室泛着幽蓝，苏夏在等候区长椅上拼凑蜡笔画残片。贵州女孩笔下的医疗兔眼睛是用野莓汁画的，此刻在冷光里渗出淡红泪痕。她摸到画纸背面的凸起，撕开夹层竟是张泛黄的存折——开户日期是他们初遇的雪夜，每笔存入金额都精确到角分。

    是给山里美术教室的...林阳的嗓音混着仪器嗡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