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都会在储物柜里发现阿明放的小礼物:有时是颗水果糖,有时是张画着笑脸的便利贴。直到六月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他抱着进步二十名的成绩单冲进教室,眼睛亮得像刚洗过的玻璃珠。我按照你说的,把每道错题都当成光的缺口,他晃着卷子上的红笔批注,原来解不开的题,真的会在某个雨天突然亮起来。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终于穿透了整个雨季。我站在礼堂后台,看着林老师正在给新生代表别校徽,她的白衬衫依旧沾着粉笔灰,只是鬓角的白发又多了些。听说你把器材室变成了阳光驿站她忽然转身,往我手里塞了个信封,和三年前那个一模一样,里面是给你的毕业礼物。
拆开信封,飘落的不只是那张画着太阳的便签,还有张字条:当年在树荫下遇见你时,我刚失去参加教师技能大赛的资格。是你蹲在阴影里的背影,让我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当老师——原来我们在照亮别人的同时,也在给自己找光。落款处画着两个重叠的太阳,一大一小,像极了那年体育中考时我们在跑道上的影子。
午后的操场蒸腾着青草香,我和阿明、小雨坐在双杠上,看新生们在阳光下练习队列。他们的影子在跑道上拉得老长,偶尔被路过的云遮住,却很快又在风里清晰起来。阿明忽然指着远处:看,林老师在给那个摔倒的新生贴创可贴,她的影子和小同学的影子连在一起了。
夕阳把双杠的影子投在地上,形成两道平行的光轨。我摸着校服第二颗纽扣上的校徽,忽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不是火炬的单向传递,而是无数个发光体在时光里彼此映照——就像此刻落在我们肩上的阳光,曾穿过林老师的白衬衫,穿过三年前那个蜷缩的身影,穿过每一个在阴影里种太阳的日子,最终在彼此眼中,酿成永不熄灭的光。
离校前最后一次路过器材室,我在生锈的铁门内侧贴了张新便签:当你觉得黑暗漫长,记得自己也曾是别人的光。雨滴从屋檐落下,在便签上晕开小小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钻。远处传来上课铃响,少年们的脚步声踏碎满地金光,而那些曾被泪水泡软的时光,早已在阳光里,长成了能为别人遮风的模样。
原来成长最动人的部分,从来不是独自闪耀的瞬间,而是当我们转身时,看见身后有无数个影子正沿着光的轨迹生长——那些被我们小心埋下的太阳种子,终将在某个湿润的清晨,顶开冻土,长出新的枝桠,让整个世界,都亮起点点星火般的希望。
我还清晰的记得我大学的第一个深秋,我抱着一摞微积分课本穿过枫叶纷飞的校道,忽然在图书馆拐角撞见个蹲在台阶上的男生。他的卫衣帽子拉得老高,指间捏着张画满叉号的习题纸,纸角被风掀起时,我看见熟悉的红笔批注——和三年前阿明错题本上的再试一次如出一辙。
这里的阳光会从百叶窗缝里漏进来,我在他身边坐下,任枫叶落在课本封面上,像不像撒了把碎金子我大一时解不出微分方程,就在图书馆顶楼数了二十三种不同形状的光斑。男生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像浸了水的玻璃珠,校服拉链上别着枚小小的金属太阳——是高中母校的毕业徽章。
后来知道他叫小航,从偏远县城考来,跟不上全英文的教材节奏。每周六清晨,我们会在图书馆三楼的老位置碰面,阳光穿过泛黄的窗玻璃,在他的笔记本上流淌成河。我把林老师送我的便签本摊开,泛黄的纸页间夹着阿明寄来的明信片:学长,我在给留守儿童辅导数学时,画了会下雨的太阳,他们说像会魔法的星星。
深冬的某个清晨,小航突然把一本画满彩色便签的笔记推给我。每道题旁都贴着迷你太阳贴纸,有的戴着围巾,有的举着雪球,角落写着:今天的光,是学长讲题时窗台上的冰花在闪光。翻到最后一页,夹着片银杏叶,叶脉上用银笔画着两个重叠的太阳——和毕业典礼上林老师字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