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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老板娘

    呸

    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抹布在玻璃上用力擦出刺耳的声响。好好的教书先生家的娃,作贱成这副模样。

    她的嘟囔随着风钻进耳朵,和三年前父亲出殡时那些窃窃私语如出一辙。

    摄像机镜头扫过街角,老太太们立刻用手帕遮住半张脸,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混着缝纫机的咔嗒声:听说他把他妈逼跳楼的早看出这孩子眼神不正。杂货店老板冲出来推搡时,镜头盖掉在地上,背面那行褪色的

    小心镜头

    让我呼吸一滞

    ——

    是父亲的字迹,圆珠笔印子都快被磨平了,却还固执地守着当年的温度。

    血色残阳把河面染成绸缎,我正专注地拍着水中破碎的云影,后颈突然传来刺骨的疼痛。李老师的指甲掐进肉里,胸前母亲的旧校徽蹭着我的后背,边缘掉漆的地方刮得生疼。她拽着我跌跌撞撞来到墓地,枯黄的草叶缠住裤脚,像极了最后那夜我抓住母亲的衣角。

    这些联名信,都是为你好!

    她抖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纸张哗啦作响惊飞了坟头的乌鸦,你看看,全镇多少人签字要求你在家休养,不要再进课堂!

    风卷着信纸拍在墓碑上,母亲的黑白照片被摄像机镜头划伤,裂痕恰好横在她嘴角,仿佛永远凝固了一个未说完的句子。

    日记本边角磨损得发毛,塑料封皮上还粘着半片干枯的桂花

    ——

    那是我初中得奖时别在她衣襟上的。翻开扉页,红笔批注如蛛网般蔓延,可最上方一行铅笔字却被反复涂抹:儿子想当摄影师。

    那些被涂得模糊的字迹,在岁月里凝成深深浅浅的灰痕。

    内页夹着的超市小票背面,歪歪扭扭写着

    摄影班学费

    2800,数字旁边画满密密麻麻的正字,最后一个正字只描了三笔。更底下压着张揉皱的宣传单,儿童摄影比赛的报名截止日期,被红笔圈了又圈,边缘还沾着咖啡渍。

    翻到中间,夹着的寺庙签文泛着诡异的黄,子不归正途,家破人亡

    的字样被描了七遍,最后一笔的墨水晕染开来,在纸背透出深色的印记。

    诊疗单的胶带已经发黄,医嘱部分被撕得支离破碎。中度焦虑停止工作

    的字样刺痛双眼,突然想起去年除夕,母亲对着年夜饭发呆,筷子悬在半空许久,最后只夹了根青菜。那时我还在心里嘲笑她假惺惺,现在才明白,她大概连咀嚼的力气都没有了。

    碎纸片像雪片般飘落时,那张泛黄的合影突然出现。油菜花田里的父母年轻得让人心疼,母亲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我,照片背面的

    我的小太阳,永远自由生长

    被后来的字迹覆盖,却仍倔强地透出影子。窗外惊雷炸响,雨水拍打着玻璃,模糊了照片里母亲的笑容,也模糊了我满脸的泪。

    深夜的镜子映出赤膊的身影,锈锁沉甸甸地挂在脖子上,钢笔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疼痛让神志突然清明。断钥匙在锁芯里艰难转动,每一下都像是在叩击某个沉睡的秘密。咔嗒

    声响起时,小木盒里的信笺带着陈年墨香,第一句

    给我最爱的儿子

    洇开一片水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3.月光下的忏悔

    夜凉如水,月光透过烂尾楼千疮百孔的墙体,将地面切割成无数几何碎片。我赤脚踩在碎玻璃与钢筋上,尖锐的刺痛从脚底传来,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裤脚早已沾满墙皮,像极了我们这个破碎家庭斑驳的过往。

    摄像机就摆在面前,屏幕上不断循环播放着母亲坠楼的画面。我死死盯着那一瞬间,每一次回放,都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我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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