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鲁不争突然正经起来:等孩子打掉,我们就重新开始。他用漏勺捞起所有虾滑倒进她碗里,都给你。
回程时突然下起暴雨。他们躲进一家便利店檐下,看着雨水在地上汇成小河。王哀信突然皱眉捂住肚子。
怎么了鲁不争问。
没事,可能吃太...她话没说完就弯下腰,脸色煞白。
鲁不争摸到她裙摆上的湿热,在便利店灯光下,他看清了手上的红色。
医院的荧光灯惨白得刺眼。医生摘下口罩:宫外孕破裂,必须立即手术。他递来一张纸,签字吧。
鲁不争的手抖得握不住笔:多少钱
先交两万押金。
王哀信在推床上抓住他的手:不要...她的指甲掐进他肉里,我们走...
护士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决定,保大人还是保输卵管
这是个残忍的选择题:保输卵管意味着将来还有生育可能,但手术费更高;只保大人相对便宜,但王哀信可能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权利。
鲁不争望向缴费处排队的孕妇们,她们手里握着医保卡和产检本。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三年没联系的号码。
爸,他的声音哽咽,我女朋友要死了...
当鲁不争父亲带着现金赶到时,王哀信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三小时。两个老男人沉默地坐在走廊长椅上,谁都没提上次见面时的拳脚相向。
选了保输卵管,鲁不争低声说,她那么喜欢小孩...
父亲数出两叠钞票:我就这么多。他顿了顿,那姑娘...人怎么样
鲁不争看着手术室的红灯:她指甲油掉的时候特别好看。
天亮时医生终于出来:手术成功,但病人贫血严重,需要输血和抗感染治疗...他看了眼父子俩,后续费用至少还要三万。
鲁不争摸遍所有口袋,凑出632元现金和47.8元电子支付余额。父亲叹了口气,掏出老年证:抽我的吧,O型万能。
护士摇头:直系亲属不能互输。
就在绝望之际,王哀信的病房里来了个意外访客——KTV的常客林总。他放下果篮,直接去收费处缴了三万。
别误会,林总对警惕的鲁不争说,我女儿也是宫外孕走的。他看了眼病床上苍白的王哀信,她长得像我女儿。
王哀信出院那天,阳光好得不像话。鲁不争用新买的二手轮椅推着她,父亲和林总跟在后面,像支奇怪的送亲队伍。
我现在相信了,王哀信仰头看着蓝天,老天爷就是个喜欢恶作剧的熊孩子。
鲁不争调整着她脖子上的护颈枕:知道吗,我现在欠了三个男人的钱。
我帮你算过了,王哀信笑道,按你现在送外卖的速度,还清要十二年。
那得算上利息,林总突然插话,我借的钱可是要收租的——你们得给我养老。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风吹起王哀信的病号服,露出腹部新鲜的疤痕。鲁不争突然蹲下,在熙攘的医院门口真正地单膝跪地:
王哀信同志,你愿意和我一起还债吗
王哀信摸着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有过他们无力承担的生命。她接过林总递来的果篮,取出一个苹果塞进鲁不争嘴里:
先还债,后结婚。她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次我要涂最贵的指甲油。
林总提供的临时住所其实是KTV顶楼的储藏室,十平米见方,堆着成箱的酒水和过期零食。但对刚出院的王哀信来说,这已经是天堂——至少不用爬六层楼梯,也没有随时可能塌陷的隔断墙。
看,这就是我们的江景房。鲁不争拉开积满灰尘的窗帘,窗外是城中村参差不齐的屋顶和远处若隐若现的CB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