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际线。
王哀信坐在折叠床上,小心翼翼地摸着腹部的伤口。医生说要休养三个月,但她知道鲁不争一个人扛不起所有债务。
明天我就去接单。她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片。
鲁不争夺过药瓶:想都别想。他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塑料盒,先试试这个。
盒子里是各色珠子和编织线,最便宜的入门级手工材料。王哀信挑眉:这是要让我转型做微商
老李女朋友在夜市摆摊,说这种手链能卖15一条。鲁不争挠挠头,总比你去端盘子强。
王哀信拿起一颗塑料珠对着灯光看,劣质材质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就像他们的生活,再廉价也能偶尔闪光。
鲁不争开始玩命接单。清晨五点送早餐,中午送写字楼,深夜送宵夜,中间穿插着代排队、代遛狗甚至代吵架的奇葩订单。他的电动车里程表每周增加的数字,正好等于王哀信的药费。
今天又破纪录了。某天凌晨三点,他蹑手蹑脚进屋,却发现王哀信还醒着,手指灵巧地编织着彩色线绳。
王哀信举起一条完成的手链:看,我改良了编法。她的黑眼圈比住院时还重,但眼睛亮得惊人,林总说可以放在KTV前台寄卖。
鲁不争瘫坐在纸箱堆里,闻着自己身上混合了油烟、汗水和雨水的气味。手机显示今日收入:386.5元。他算了下,按这个速度,还清债务需要两年七个月零三天。
我今天遇到个客人,他突然说,点了份黄焖鸡,备注不要鸡肉。
王哀信笑了:那吃什么
后来发现是个孕妇,闻不得肉味。鲁不争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丈夫在旁边剥橘子,连白丝都撕得干干净净...
话没说完,他已经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来得及吃的面包。王哀信轻轻取下他头盔上粘着的树叶,发现上面爬着一只蚂蚁。她看着蚂蚁在树叶上茫然打转,突然明白了什么叫蝼蚁人生。
转机出现在一个暴雨天。林总拎着两杯奶茶来到储藏室,开口就惊掉了两人下巴:我想投资你们开个小吃摊。
原来林总年轻时也摆过摊,后来靠KTV发家,但始终怀念那种锅气。我看过你们吃火锅的样子,他啜着珍珠,对食物有敬畏心的人,做餐饮差不到哪去。
鲁不争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我们连电瓶车都是分期付款的...
不是白给,林总打断他,算入股。我出设备和启动资金,你们出力,利润三七分。
王哀信敏锐地问:哪边三
当然是我七。林总大笑,随即正色道,开玩笑的,你们七。我只要三成,就当给女儿积德。
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像无数小鼓槌敲打着他们的心脏。鲁不争看向王哀信,发现她正用指甲刮着奶茶杯上的水珠——那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我们...试试鲁不争问。
王哀信深吸一口气:我要做沙县小吃改良版。
就这样,在暴雨如注的下午,两个年轻人签下了人生第一份商业合同——写在KTV点歌单背面,见证人是前台小妹和一只路过的蟑螂。
珍信小吃的招牌是鲁不争用王哀信的指甲油写的,歪歪扭扭挂在二手三轮车上。首日营业选在CBD后巷,那里有十几个工地,工人们总抱怨食堂饭菜像猪食。
凌晨四点,他们就在林总提供的仓库里备料。王哀信负责拌馅,鲁不争揉面,两人像配合多年的搭档,在十平米的厨房里跳着忙碌的华尔兹。
知道为什么沙县的云吞皮那么薄吗王哀信把面团擀得几乎透明,因为穷,肉少,只能把皮擀薄显得多。
鲁不争看着她在晨光中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手上的那粒米饭。现在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