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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说的是实话。

    但在那个夏天,我还不知道真相,只知道胃痛得整晚睡不着。半夜我偷偷跑去厕所,捂着肚子蹲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我妈坐在客厅没睡,问我去哪儿了。

    我说:肚子疼。

    她上下打量我一眼,说:不是怀孕还疼什么你现在要是打了孩子,我还得陪你去医院

    我那时想冲她吼回去,说我才十四岁,我连男生的手都没牵过,我根本不知道打胎是怎么回事。但我没有。

    因为我知道,她不是在询问,是在宣判。

    那一夜,我头一次幻想,自己要是真的死了,是不是就能脱离这个家。

    后来几次去医院检查,我妈都紧跟着我,每次医生说只是胃病时,她总要再追问一句:你确定不是早孕

    有一次医生忍不住了,说:孩子还是个处女,你当妈的说话能不能有点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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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立刻脸红了,转身就对我骂:你是不是私底下和人说了什么装得这么清白,有什么用

    那一刻,我彻底明白了:你不需要犯错,在他们眼里,你就是错本身。

    我开始学会隐忍,开始不说实话,开始练习如何让自己在愤怒里保持安静,如何在委屈时,学会不哭。

    但不哭不代表不痛。那种痛,不是一次的鞭打,不是一句骂人的话。它是一种持续性的撕裂,一点点渗进骨头里的冷。

    你会开始质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有问题。

    是不是,真的是你不够好,不够乖,不够干净,不够配得上爱。

    我那时候还弹钢琴,每天五小时以上,指甲里都是血丝。我妈站在旁边一边打毛衣一边听,偶尔走过来就是一巴掌:

    你弹得像狗刨一样!

    我不知道狗刨是什么样,我只知道,我小时候弹琴的时候,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如果我弹得够好,他们是不是就不打我了

    但没有。

    钢琴不过是他们包装我这个女儿商品的外壳而已,像把我打造成一个能用来向外人炫耀的光鲜工具。

    他们不在乎我开不开心,他们在乎的是我有没有让他们丢脸。

    一旦我累了,说不想弹了,我爸就掀翻琴凳,把我摁在地上打,一边骂:我养你就是为了你说不干就不干

    每打一下,他就像在给自己证明:这个孩子,是他的,是可以被支配的。

    我有时候会盯着他看,不说话。他打累了,甩手坐下,喘气。那种喘气声,像狗追人追累了,突然发现咬不到,就干脆坐地上喘。

    我躺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砖,心里想:我是不是应该早点死掉

    但我还是活下来了。

    我妈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当饭吃。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但她总用那种带敌意的眼神盯着我看,好像我哪天就要变成第二个她,变成一个被男人骗、被命运戏弄的女人。

    她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别学我,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也许不是讨厌我,是怕我像她一样失败,然后抢了她最后一块破碎的尊严。

    她恨我,仿佛是恨那个十几年前没跑掉的自己。

    我爸恨我,好像我不是他的孩子,却得养我、供我、看着我一天比一天像那个让他戴绿帽子的男人。

    我活在两个仇恨里,被当作泄愤的靶子、发疯的借口、挽尊的工具。

    我被打,被骂,被诅咒、被羞辱。被叫贱种不值钱没人要。

    可我还是活下来了。

    不是因为坚强,而是因为,我想看看——我到底能活成什么样。

    现在的我,胃还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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