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十年前在夜市摆摊的少女渐渐重叠。
其实现在也挺好。
我突然说,但我想让妈亲眼看看,咱们把云裳撑起来了。
她合上账本,推开半扇木窗,桂花香混着夜风涌进来。
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的手指穿过我乱翘的头发,就像当年妈用碎布头给咱们做新衣服,咱们也能把小店拼成大梦想。
缝纫机的嗡鸣还在耳边回响,我们靠着货架坐下,开始整理明天要改的衣服。叠着顾客留下的旧衣,我又想起老奶奶的话。
县城的小店或许装不下巴黎时装周的华丽,但每一针每一线里,都缝着比潮流更滚烫的东西——那些被记住的故事,被圆了的心愿,还有我们相互搀扶着走过的,数不清的日夜。
县城老店打烊的最后一晚,我蹲在地上打包最后一箱纽扣,玻璃橱窗映出姐姐锁门的背影。她的牛仔围裙洗得发白,口袋里还别着那支画裁剪线的粉笔——这是我们在县城的第三千零二十七个日夜。
2.
真要把店盘出去我摸着木货架上的划痕,那是某次改衣时剪刀滑过留下的。
姜月转身时,钥匙串在掌心撞出细碎的响:留着押金呢,等市里站稳脚跟,说不定能开分店。
她的语
气轻快,却在低头时让我看见发红的眼角。
我们都知道,这一走,老街的晨雾、王婶的广场舞嗓门、学生们放学时的喧闹,都要暂时封存进记忆里。
筹备期的深夜总在算盘算珠声里度过。我们趴在出租屋的小餐桌上,台灯把两张疲惫的脸投在墙上,像两株倔强生长的藤蔓。
写字楼底商租金太贵,姜月用红笔圈住预算表上的天文数字,要不试试文创园那边给初创品牌减租。我翻着在展销会拿的面料小样。
离开县城那天,姐姐把母亲留下的缝纫机擦得锃亮,跟着最后一箱布料塞进物流车。
我摸着新印的烫金名片,云裳设计师
姜云几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微光——这是我们用三年时间攒下的底气:存折上的数字足够在市区盘下一间临街店铺,玻璃门楣上的云裳招牌,终于从县城的霓虹走进了都市的晨光。
新店开在大学路的梧桐树下,两层楼的空间被我隔成设计室与陈列区。
凭借我的设计灵感和姐姐的缝纫针脚,我们的新店很快就站稳脚跟。
这天,姐姐开心的拉着我诉说着她的高兴:小云,妈下周就出来了!
我听了也是非常开心:好,到时候咱一起接妈妈回家!
两人又激动的聊着要给妈妈准备什么礼物,眉飞色舞。
秋阳斜斜地铺在监狱大门的铁栅栏上,我捏着给妈妈准备的驼色大衣,掌心沁出的汗把衣料攥出细密的褶皱。
姐姐姜月的钥匙串在指间晃出细碎的响,那串钥匙刚能打开市区新房的门——上个月我们特意把缝纫机摆在向阳的飘窗旁,阳光好的时候,妈妈能坐在那里给新布料锁边。
云儿,别攥坏了。姐姐抽走我手里的大衣,用袖口轻轻抚平褶皱,无名指根的烫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红。
那是上周赶制妈妈出狱穿的衣服时,她为了调整熨斗温度不小心烫到的。
我这才注意到她鬓角别着枚贝壳发卡,是县城老店第一个爆品剩下的边角料做的,她总舍不得丢。
铁门咔嗒打开的瞬间,时间突然慢下来。妈妈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囚服,怀里抱着个布包,步幅小得像怕踩碎阳光。
她的头发全白了,却在看见我们的刹那,笑得像县城老店里那盏暖黄的灯。
妈!我扑过去时,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樟木香。
妈妈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碰我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