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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比医书上写的

    气血两虚

    症状,似乎来得更急些。

    昭临哥哥,水罐在东墙第三格。

    阮茶蘅的声音从茶寮传来,指尖正顺着桌面数算今日收的茶样。她忽然顿住,鼻尖轻轻翕动

    ——

    今日的药香里,除了惯常的当归苦,竟多了丝铁锈味,像被雨水泡透的旧铜钱。

    等她摸索着走到厨房,正听见沈昭临往瓷碗里倒药的响动。她伸手触碰他的手腕,惊觉那温度比冬日的井水还要凉:你的手......

    指尖顺着袖口往上,触到他肘弯处缠着的纱布,绷带下的肌肤在颤抖,是不是又去悬崖采石斛了上个月周先生说你摔了腿......

    沈昭临猛地抽回手,药碗磕在灶台边缘发出脆响:不过是滑了脚,早已好了。

    他转身时,袖摆带过搁在窗台上的医书,泛黄的纸页哗啦翻开,露出

    取血过频则心悸目眩

    的批注,墨迹新鲜得能蹭脏指尖。

    阮茶蘅的指尖悬在半空,忽然听见他吸气的声音

    ——

    是极力压抑的、像被刀刃割过的喘息。她顺着声音摸索过去,掌心贴上他后背,隔着单衣都能摸到突兀的肩胛骨,像两片即将折断的蝶翼:让我给你沏杯茶吧。

    她轻声说,就用你去年收的那罐白毫银针。

    茶寮里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周明轩的声音混着雨丝飘进来:沈公子今日怎的脸色青白如纸莫不是染了风寒

    他望着沈昭临匆匆离开的背影,压低声音对阮茶蘅道,我方才瞧见他换药,那绷带渗的血......

    红得不大对。

    瓷勺在空碗里转出细碎的圈,阮茶蘅指尖划过沈昭临用过的茶杯,杯底还留着未干的茶渍。她忽然将杯沿凑到唇边,舌尖轻轻一舔

    ——

    这一霎,她浑身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茶香里裹着浓重的死气,像深秋枯树上挂着的最后一片叶,边缘已泛着灰败的黄。那不是病痛的苦,而是生命即将凋零的涩,像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空壳。她想起三年前替张老伯辨茶,尝出他寿数将尽时,也是这样的味道。

    昭临哥哥......

    她捏着茶杯的手在发抖,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

    当啷

    轻响。记忆突然翻涌:七年来他熬的药,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甜腥,她曾以为是血竭的味道,此刻才惊觉,那分明是人的血气。

    暮色漫进药柜时,阮茶蘅摸着抽屉一格格查找。当指尖触到本该放血竭的空抽屉,心口猛地一沉

    ——

    昨日她分明看见沈昭临抓药,却没听见瓷罐相碰的声响。更下面的暗格推开时,有纸片簌簌落下,是半张被雨水洇湿的医书残页:以心头血为引,需断七情......

    施术者寿数与受术者眼疾同消......

    后门传来竹篱轻响,沈昭临的脚步声比往日沉重许多。阮茶蘅慌忙合上抽屉,却在转身时撞翻药碾子,碎瓷片溅在脚边。他疾步上前扶住她,掌心的薄茧擦过她手腕,这次她没有躲,反而紧紧扣住他的脉门。

    茶蘅

    沈昭临的声音带着惊惶,像被人看穿秘密的孩童。她指尖按在他脉搏上,那跳动比常人慢了许多,且每七下便有一下迟滞,像漏了节拍的更鼓:你是不是......

    她喉间发紧,不敢说出那个猜想,这些年给我喝的药......

    沈昭临猛地转身,背对着她望向天井里的老茶树。雨水顺着茶篷滴落,在他肩头洇出深色水痕:不过是寻常补药。

    他说得极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等你眼睛好了,便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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