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吧。
烛光中,母亲眼角的皱纹像蜘蛛网一样蔓延。我突然想起十岁那个被砸烂的蛋糕,想起父亲醉醺醺的吼叫女娃过什么生日,想起弟弟抢走我许愿后吹灭的蜡烛...
快点啊,蜡烛要烧完了!宋阳不耐烦地催促。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银行的海报:独立理财,从一张属于自己的银行卡开始。
许了什么愿母亲切着蛋糕问。
希望弟弟工作顺利。我乖巧地回答。
母亲满意地点头,把最大的一块蛋糕递给宋阳。小莉分到带的那块,我得到边缘一小角,奶油已经塌陷。
收拾完餐桌,母亲突然叫住我:暖暖,把你那条新围巾给小莉吧,人家第一次来。
我僵在原地。阿May送的礼物,我甚至还没拆掉吊牌。
不用了阿姨!小莉摆摆手,我围巾多得很。
拿着!母亲强硬地说,她平时也不爱打扮,白瞎了好东西。
我沉默地上楼,从包里取出围巾。墨绿色的丝绸在灯光下像一潭死水。下楼时,听见母亲正对小莉说:...等他们结婚,我们就搬去车库住,这房子留给小两口...
车库。那个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铁皮屋,原来是我的归宿。
夜深后,我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宋阳的鼾声。手机显示23:59,我的二十五岁生日即将结束。突然,一个念头击中了我:母亲会把工资卡放在哪里
她卧室有个上锁的抽屉,从小到大都是禁区。有次我好奇碰了一下,换来一记耳光。现在,这个抽屉像潘多拉魔盒一样引诱着我。
我光脚下床,耳朵贴在主卧门上——父亲的鼾声如雷。轻轻拧动门把手,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见五斗柜最下层那个带锁的抽屉。
锁是老式的,钥匙就挂在母亲床头。我屏住呼吸,从她枕边摸出钥匙串,金属相撞的轻响让我心跳如鼓。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楼下传来马桶冲水声。我僵在原地,直到确认是父亲起夜后又回房睡了。抽屉缓缓拉开,一股樟脑丸的气味扑面而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户口本,翻开第一页,我的名字旁有个铅笔写的女字,力道大得几乎划破纸面。下面压着一沓银行流水单,户名全是宋暖,交易记录显示每笔工资到账后立刻被转出。
最底下是个牛皮纸信封,倒出来是一叠工资条——从我的第一份实习工资3500元,到上个月的8200元,一张不少。信封背面用红笔写着宋暖工资,家用。
我的手开始发抖。这些纸片像法庭上的证据,无声控诉着我被系统化剥夺的经济自主权。信封下面还有本存折,封皮烫金的宋暖二字刺痛我的眼睛。翻开内页,余额栏永远是一个醒目的0.00。
抽屉最深处,一个硬物硌到我的手指。掏出来发现是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我站在生日蛋糕前,笑得见牙不见眼。照片被人为剪去了一半,从残存的西装袖口判断,原本站在我旁边的是父亲。
姐!我袜子呢宋阳的吼声从楼下传来。
我手一抖,照片飘落在地。那一瞬间,某种东西在我体内断裂。我捡起照片,把其他东西原样放回,锁好抽屉,钥匙放回原处。
回到房间,我打开电脑搜索如何申请新银行卡。凌晨三点,我列出一张清单:
00001.
身份证(在包里)
00002.
工作证明(工牌即可)
00003.
手机号(用公司邮箱申请更换绑定)
00004.
新住址(还没想好)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暴雨过后的天空呈现出罕见的粉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