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予安站在逆光处,手里拎着装有画框的木箱。他目光扫过她肩头的红痣,那是许念十七岁时偷偷在浴室用染发笔点的,因为听说这是他最爱的《维纳斯的诞生》里的细节。
薇薇安的笑声从走廊传来:周老师来得正好,今天有新人面试......许念听见画框落地的闷响,周予安的声音裹着北风般的寒意:你们还在做这种勾当
纱帘突然被扯开。周予安脱下西装外套裹住许念,袖扣刮到她耳垂。她闻到他领口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松节油的苦涩。薇薇安的高跟鞋声停在门外:周先生,这是行业规则......
data-faype=pay_tag>
她的合同我签了。周予安抽走许念手中的模特协议,钢笔尖几乎戳破纸张,时薪按教授级助教结算。许念看见他签字时用力过猛,笔尖在周予安三个字上劈了叉。
回程的地铁上,许念抱着装满素描纸的牛皮袋。周予安坐在对面看诊单,腕间的创可贴渗出血渍。玻璃窗映出两人交错的倒影,每当列车进隧道,她就偷偷看他颤动的睫毛。
为什么许念在第五次急刹车时终于开口。周予安合上病历本,诊单首页的林雪浓三个字一闪而过:你本该在中央美院开个人展。
许念的指甲掐进掌心。大二退学那晚,她烧光了所有画具。火焰吞噬绷画布时爆裂的声响,和母亲咳血的声音一模一样。
明天开始,每晚七点到画室。周予安递来钥匙串,金属牌上刻着予安画室,从石膏像重头学起。许念注意到他无名指有圈苍白戒痕,比周围皮肤浅得多。
深夜的便利店,许念把速食便当放进微波炉。程野拎着啤酒过来结账时,警徽在收银台灯下闪着光:最近小心点,这带有人专盯夜归女性。他忽然抓起她手腕,怎么有颜料
找到新工作了。许念抽回手,关东煮的热气熏得眼睛发酸。程野凑近看她泛红的眼尾:在画廊当模特他手指无意识摩挲警棍,那个周予安......
微波炉叮的一声打断对话。许念抓起便当往外跑,听见程野在身后喊:有事打我电话!夜风吹散尾音,她看见路灯下停着熟悉的黑色轿车。
周予安倚着车门抽烟,烟头红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许念放慢脚步,发现他正在翻看她落在画室的速写本。那些涂鸦的边角处,全是无意识写下的周字。
为什么退学他合上本子,烟灰落在皮鞋尖。许念盯着便当盒里凝结的油花:我妈确诊小细胞肺癌那天,我在画室临摹《星空》。
周予安的手指抖了下,烟灰簌簌落在速写本上。许念突然发现他左手小指有道新伤,纱布边缘渗着黄褐色药渍:您的手......
被画架夹的。他碾灭烟头,上车,送你回去。
轿车驶过跨江大桥时,许念看见对岸美术馆的巨幅海报。周予安的《荆棘鸟》宣传画占满整个外墙,画中女子手腕缠绕带刺铁丝,鲜血染红雪白羽毛。
那幅画......许念想起拍卖新闻里说的艺术家婚姻的献祭,画的是您妻子吗
周予安握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腕间疤痕变成紫红色。导航突然播报事故提醒,急刹车声中,许念的额头磕在储物箱上。硬币零碎物品哗啦散落,她摸到个冰冷的金属相框。
颠倒的照片里,穿婚纱的新娘正在扯头纱,玻璃裂纹将她的脸分割成狰狞的碎片。许念突然认出那双眼——下午在医院发疯的老妇人,有双一模一样的桃花眼。
急刹车的惯性让相框脱手飞出。周予安徒手抓住相框,玻璃碴深深扎进掌心。血滴在真皮座椅上,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盯着照片中的人。
是林教授许念抽出纸巾的手停在半空。周予安扯下领带缠住伤口,暗红色血渍在藏青色丝绸上蔓延: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