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着泥水。他推着尸体转运车哼唱儿歌,担架上的黑色裹尸袋正在渗漏暗红液体。
手机在病号服口袋震动。周予安的短信带着急诊室的嘈杂背景音:回病房,现在。许念转身撞翻药架,玻璃瓶炸裂声惊动程野。他转身时口罩滑落,嘴角缝合线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色。
许念在走廊狂奔,听见身后橡胶轮碾过玻璃碴的声响。ICU的自动门突然打开,周予安抓着她的胳膊拽进防火门。程野的推车撞上门板,裹尸袋拉链崩开,成堆的油画颜料管滚落脚边。
他在替林雪浓处理画材。周予安将她抵在逃生梯拐角,呼吸喷在警报器红灯上,那些颜料掺了人血。许念的脊背贴着冰冷金属栏杆,看见他白大褂内袋露出半截电击器。
住院部突然停电。程野的夜视镜在楼梯下方泛着幽绿,军靴踏碎散落的氯丙嗪药片。周予安扯开防火窗将许念推出窗外:去地下车库B213。她坠落在冬青丛中时,听见楼内传来电击器的噼啪声。
地下车库弥漫着福尔马林气味。许念摸着车牌找到黑色轿车,后备箱敞着,里面堆满绷带画布。画布上的人体解剖图用荧光颜料勾勒,在手机照明下显出林雪浓的签名。
驾驶座突然亮起顶灯。周予安的白大褂沾着机油和血渍,他正用手术钳拔出手背的玻璃碎片:程野是林雪浓的教子。车载屏幕上闪过加密文件,2003年福利院捐赠记录里,九岁的程野在合影角落攥着带血的蜡笔。
轿车冲出医院时,许念看见后视镜里燃烧的裹尸袋。火焰将程野的身影投射在住院部大楼,他正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敬礼,指尖夹着许念的病号牌。
他要的是林雪浓的遗产。周予安闯过红灯,腕间疤痕因充血变成深紫色,上月拍卖会,程野冒充我的委托人寄出《荆棘鸟》赝品。许念摸到座椅下的金属箱,打开后浑身血液凝固——里面堆满带电子镣铐的素描本,每本都画着被铁链束缚的程野。
画室废墟里,周予安掀开防尘布。烧焦的《荆棘鸟》原作上,铁丝缠绕的腕骨标本泛着冷光。他撬开画框夹层,泛黄的孕检单飘落在许念脚边,患者姓名栏写着林雪浓,日期是五年前的婚礼当天。
孩子是程野的。周予安将硝酸甘油片压在舌下,他们在画室幽会被我撞见。许念的指尖触到标本台的铭牌,林雪浓的拉丁文签名下刻着死亡日期——正是许念退学那天的暴雨夜。
警笛声由远及近。周予安将U盘塞进她掌心:去码头找陈铎。他唇色因心绞痛发绀,仍坚持把婚戒套进她无名指,这里面有程野调换精神鉴定报告的证据。
许念翻出后窗时,看见程野的警车撞飞画室铁门。周予安点燃松节油桶,火舌吞没满墙的《荆棘鸟》草稿。他在烈焰中举起林雪浓的腕骨标本,像举着火炬的普罗米修斯。
码头集装箱泛着铁锈腥气。许念在冷冻柜找到陈铎,他正用液氮处理成箱的油画颜料。周先生付了我十年工资。他撕开泡面包装,程野的人半小时前烧了你家。
许念看着手机里母亲病房的监控画面,程野正在给输液管注射不明液体。陈铎突然将她推进货架间隙,子弹击穿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程野的警用皮靴踏过满地冻鱼,夜视镜映出许念藏身的坐标。
游戏结束。程野的枪口顶住她后颈,周予安没告诉你林雪浓临死前签了器官捐赠协议。他扯开领口,心口处缝合线组成许念名字的缩写,这颗心脏的供体,是你父亲。
冷冻柜突然断电。许念摸到钢叉刺进程野小腿,在血雾中爬进通风管道。陈铎的惨叫与枪声同时响起,她抖着手点开U盘里的视频——五年前的雨夜,程野握着林雪浓的手将针管扎进胎儿心脏。
码头探照灯骤然亮起。周予安的车冲破围栏撞向程野,挡风玻璃映出他腕间翻卷的皮肉——那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