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娘,为啥二婶说你是坏女人她手里的《安徒生童话》掉在炕上,拇指还夹在卖火柴的小女孩那页。窗外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像根细针扎进她的太阳穴。
七月半给祖坟上坟,她跪在婆婆的坟前烧纸钱,青烟缭绕中,仿佛听见婆婆生前的话:女人这一辈子,名节比命重要。纸灰落在新做的布鞋上,烫出几个小洞,就像村里人的话,在她心里烧出一个个窟窿。
去田里摘茄子时,路过刘富贵家的菜园,他正蹲在那里侍弄辣椒苗。看见她,故意提高嗓门:秀兰妹子,你家茄子结得真好,赶明儿哥帮你摘田埂上的马齿苋被踩得蔫巴巴的,像她此刻的心情。远处的妇女们交头接耳,笸箩里的豇豆在烈日下耷拉着,像她们下垂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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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夜,她坐在门槛上给孩子缝棉袄,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隔壁传来李二婶的咳嗽声,接着是压低的说话声:听说建军在城里找了新相好,怪不得不回来,谁愿意守着个招野汉子的婆娘......针突然扎进掌心,血珠滴在米黄色的布面上,像朵开错了季节的梅花。
她望着天上的月亮,缺了个角,像被人咬了一口的月饼。村里的流言就像这缺角的月亮,把她的生活啃得千疮百孔。棉花柴在灶膛里噼啪作响,火星子蹦出来,落在她脚边,像谁扔来的冷笑。
4
男人们农忙时候的帮忙
霜降过后是秋收大忙,李秀兰望着门前堆成小山的玉米棒子,额角的汗顺着晒黑的脸颊往下淌。去年建军在家时,两人能在三天内把玉米全部脱粒,可今年,她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玉米捆,突然觉得这山一样的活路永远也做不完。
第一天掰玉米,她带着两个孩子在地里忙活。小芳蹲在田埂上捡拾遗落的玉米穗,狗蛋举着比他还高的玉米秆玩耍,差点戳到眼睛。正发愁时,村长带着几个男人来了。秀兰啊,村里商量着,咱们轮流帮衬着点留守户。村长的烟袋锅在裤腰上磕了磕,今天我带柱柱、二牛来帮你掰玉米。
柱柱是建军的发小,从小跟他们一起玩泥巴长大。他接过李秀兰手里的玉米棒子,粗糙的手掌在玉米皮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嫂子,建军哥啥时候回来他低头掰玉米,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去年他爹去世,建军帮着跑前跑后,如今轮到他报恩。
二牛是村里的光棍汉,平时少言寡语,此刻却闷头干活,肩膀上的汗渍在蓝布衫上晕开盐花。他把掰好的玉米整齐地码成垛,动作比女人还细致。李秀兰递过水瓢,他接的时候特意把手指缩回去,生怕碰到她的手。
中午回家做饭,她杀了只攒了半年的老母鸡。鸡汤在锅里翻滚,香味飘到院子里,柱柱逗狗蛋:小子,等你爹回来,让他带你去镇上看拖拉机。狗蛋拍着小手笑,口水滴进碗里。二牛低头扒饭,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头饿极了的老牛。
接下来的半个月,村里的男人轮流来帮忙。张叔帮着犁地,李大哥帮着挑水,就连平时爱嚼舌根的李二婶的男人,也来帮着修漏风的北墙。他们干活时不多说话,只在歇息时抽袋旱烟,烟雾缭绕中,能看见他们眼底的同情与无奈。
打谷场上,男人们光着膀子踩脱粒机,麦粒在阳光里飞溅,像下了场金色的雨。李秀兰蹲在旁边筛麦壳,柱柱突然轻声说:嫂子,我看见建军哥寄来的信了,他在建筑工地上摔断了腿,怕你们担心,没敢说。她手里的筛子猛地一抖,麦壳扑了满脸,遮住了突然涌出的泪水。
秋分那天,最后一担稻谷挑进仓房。李秀兰望着码放整齐的粮囤,突然发现每个粮囤上都插着根红绳——那是村里男人帮她干活时,偷偷系上的,图个吉利。夕阳的余晖照在红绳上,像一团团跳动的小火苗,温暖了整个仓房。
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