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力道大得让他疼。
陈五金...就是那个五金店老板...林小丫盯着两人交握的手,他说可以借钱给我...
许大山喉咙里像塞了颗咸鸭蛋。他想起陈五金梳得油光水滑的背头,想起他腕上的金表,想起他拍着林小丫肩膀说以后就是一家人的样子。胸口焐热的包子突然变得冰凉,沉甸甸地坠着他的心。
挺好。许大山听见自己说,他人...挺靠谱。
林小丫猛地甩开他的手:许大山!你他妈就这点出息
许大山被吼得一愣。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值班医生皱着眉头往这边看。林小丫抓起皮夹克往身上套,动作粗暴得像在打架。许大山看见她手腕上的红绳——他换的那根新绳子——已经磨得起毛边了。
我...我有钱!许大山突然说,我存了两万,还能借点...
林小丫系扣子的手停住了。她抬头看许大山,眼神让他想起被雨淋湿的小狗。
两万够干嘛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连透析都不够...
许大山攥着包子,塑料袋在他掌心哗啦响。他想说我可以卖三轮车,想说我可以打三份工,想说我能一天只吃一顿饭...但最后他只是低下头,看着林小丫的破球鞋——右脚大拇趾又顶出个洞。
包子...趁热吃。他把塑料袋递过去。
林小丫接过包子,突然狠狠砸在他胸口。肉馅溅出来,在白墙上炸开一朵油腻的花。
许大山!她声音抖得像风里的塑料袋,我宁愿你骂我贪钱,宁愿你说我贱!别他妈装圣人!
值班医生跑过来:要吵出去吵!
许大山弯腰捡包子,肉馅沾了灰,像团烂泥。他想起去年冬天,林小丫把热包子塞给他时,指尖蹭到他掌心的温度。现在那温度被雨淋透了,被医院的消毒水泡发了,再也暖不起来了。
对不起。他说,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走出医院时雨停了,月亮像颗腌得过头的咸鸭蛋,泛着青白的光。许大山在24小时便利店买了包最便宜的红梅,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呛得他直咳嗽,咳着咳着眼泪就下来了。
第二天,许大山没出摊。他翻出床底下的咸鸭蛋坛子——老家的土陶坛,腌了十年咸鸭蛋,釉面都沁出盐花了。坛子底下用油纸包着二十个老寿星,是他留着当传家宝的陈年鸭蛋,每个都用红笔写着年份。
老王说这种腌足五年的老鸭蛋,蛋白像琥珀,蛋黄能榨出橙红色的油,一个能卖五十块。许大山抱着坛子去了古玩市场,跟个收杂项的老头磨了一上午嘴皮子,最后以八百块成交——老头本来只肯给五百,许大山当场敲开一个,橙红的蛋黄油流到柜台上,香得隔壁摊主直抽鼻子。
揣着八百块,许大山鬼使神差走到百货商场。他在珠宝柜台前转了三圈,终于认出那条手链——去年七夕,林小丫盯着橱窗看了好久的那条。银链子坠着个小樱桃,标价一千二。
样品处理,八百八。售货员瞥着他沾着鸭蛋渍的衣角,要开发票吗
许大山摇头,数出八十五张十块票子,又凑上一把硬币。售货员用酒精棉擦了半天链子才递给他,好像怕他手上的咸味传染似的。
揣着装在绒布盒里的手链,许大山又去了医院。他想好了,要把两万存款和手链都给林小丫,然后...然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该学陈五金那样梳个背头或者也去开个五金店
医院走廊上,他看见林小丫和陈五金站在窗边。陈五金正往她肩上披外套——不是昨晚那件皮夹克,是件崭新的羊绒大衣。林小丫缩着脖子躲,陈五金硬是把领子翻好,顺手捋了下她乱糟糟的头发。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像出蹩脚电视剧的打光。
许大山摸到口袋里的绒布盒,尖锐的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