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准备
胶质瘤、脑水肿、癫痫。
这些词汇如同密集的鼓点频繁出现于主治医师之口,说到最后,关承霖都快分不清它们谁是谁了。
之前咨询宁迩病情时,医生明明对他说过那颗小小的胶质瘤暂时不会影响她的生命健康。
可眼下所发生的事该让他如何定义暂时?
昨天还在生龙活虎点评他厨艺的宁迩今天就抽搐到要靠药物才能镇静睡下。
关承霖没有亲眼目睹宁迩癫痫发作,但他们赶到病房时看到卢飏正蹲在床边哭。可想而知,那场面有多让人揪心。
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超关承霖的想象,从宁迩入院以来就被蒙在鼓里的关纾月更是难以接受现实。
她一直紧咬牙关克制情绪,但下巴颤抖的频率越来越快,眼泪即将冲破她的忍耐防线。
“姐姐明明告诉我她在外国玩…她骗我…你也骗我…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宁迩不希望你担心。”
关承霖轻拍的后背,却起不到半点安慰作用。
“难道等我发现真相时就不会担心了吗?我还是会哭啊!呜呜呜…医生刚才说她本来只需要住院两周…原计划后天就能出院…所以在我们吵架之前她就已经住院了对不对?那天小盛说没接到她的时候其实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对不对?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跟你吵起来了…呜呜呜…”
她用尽全力也吼不出太大的分贝,惊吓已经让关纾月失去了质问的力气。
关承霖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宁迩刻意隐瞒病情确实是明智之举,不然关纾月就要多伤十天的心。
“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将她揽到肩膀靠着,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脑袋。
“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吵架,我没有拿别针扎自己,也没有故意跑到这么远的医院里来处理伤口,我根本发现不了宁迩她躲藏在这里。所以我很感谢你对我那么凶,不然她连我也骗。”
肩头的方向再也没有发出啜泣以外的声响,关纾月一动不动依偎着他,手心手背正交替着擦拭连绵不断滴落而下的泪水。
“而且我也以为她后天可以出院,所以我准备配合她演戏,到时候在你面前假装她刚回国。”
“她这阵子每天都和我聊天…会问我辞职后开不开心?吃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去哪里玩?她还给我发了很多外国的照片…告诉我下次带我一起去…结果我什么都不知道…还跟她说我心情不好…姐姐昨晚一直在安慰我…我肯定害得她好担心…怎么办啊…是不是我传递了太多负能量所以害她变成这样的…?我好坏好坏…呜呜呜…”
关纾月揉着眼睛,声音颤抖且激动。她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可这并不怪她。
宁迩当然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原因。
得知一切还愿意为她化解愁思,这说明她在宁迩心里拥有被溺爱的权利。
而他这个混蛋儿子才是导火索与过错方。
关承霖的视线垂望向病历上那几行刺眼的字,也在这条护士频繁经过的病区走廊里光明正大地牵起了关纾月的手。
他犹豫许久,最终决定与她商量一件事。
“我觉得有必要遵循医嘱,趁病情还没有恶化的时候尽快手术。哪怕手术后遗症会影响她工作,哪怕卢叔叔说她其实很害怕。所以等宁迩醒了,你可以替我劝劝她吗?我想她会更愿意听你说话。以前你也是这么跟我商量的不是吗?你说爷爷更愿意听孙子的,所以你让我去告诉他放弃治疗是对他好。”
关纾月吸着鼻子,泣不成声,被关承霖牢牢攥紧的那只手也暗自用力抠着掌心。
二十一岁时,她在一纸癌症诊断的裹挟下被迫成长。
大哥跟家里断了亲,小霖还在准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