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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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邯郸城的暴雨,冲走了赵国士兵的刀刃,却冲不散他掌心的茧。那些在质子府被赵人扔来的石子,终将在咸阳宫的炉火里,熔铸成斩向六国的利剑。
第二章:蕲年宫变血染冠
利刃出鞘斩长信
蕲年宫的青铜大门在晨雾中轰然开启,二十六名礼官捧着玄色冕旒鱼贯而入,冕珠碰撞声里混着嫪毐府传来的驴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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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长信侯昨夜又在太后宫里宿醉,此刻正由八个侍女架着往冠礼现场赶,腰间的太后玉玺随着脚步叮当乱响,活像个醉醺醺的市井赌徒。
王上今日加冠,长信侯怎的穿了身红裳
当值的谒者令低声提醒,却见嫪毐突然甩脱侍女,踉跄着撞向青铜酒鼎,溅起的热酒在他胸口烫出红印,反而让他笑得更癫狂:红裳哈哈!太后说寡人的血比秦王的更热乎!
说着竟掏出玉玺往酒鼎里按,鼎中汤汁顿时浮出
假父
二字,惹得殿外甲士们面面相觑,手中戈矛差点笑掉在地。
嬴政端坐在玄玉台上,望着下方乱象,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螭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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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柄鹿卢剑是吕不韦送的加冠礼,剑鞘上
仲父所赠
四个错金小字在晨光里格外刺眼。当嫪毐举着玉玺高喊
吾乃秦王假父
时,他听见身后蒙恬的甲胄发出轻响,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青年将领正按捺着腰间长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传令下去,
嬴政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晨雾,除了戴长信侯印绶的,其余人放下兵器皆可回家吃早饭。
殿角的漏壶滴答作响,嫪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这才发现,原本支持自己的卫尉军,此刻正被蒙恬率领的咸阳锐士像包饺子般围住,月光照在秦军甲胄上,连成一片冰冷的银海。
叛乱持续得比预计还快。当嫪毐的车夫想驾车撞开偏门时,门口突然竖起二十架弩机,弩箭破空声中,驾车的马匹被钉在门框上,像幅荒诞的静物画。嫪毐本人则被追至太液池边,慌不择路掉进水里,华丽的红裳浸透后贴在身上,活像只被拔了毛的公鸡,被秦军士卒用戈矛挑着拖出水面时,还在嘟囔着
太后会救我。
暮色染红蕲年宫时,嬴政站在台阶上看着蒙恬清点俘虏。这位未来的长城将军此刻正踩着嫪毐的印绶,对身边裨将笑道:相国总说叛军如野草,却不知我大秦锐士割韭菜最是利落。
话音未落,便见一队宦者抬着个朱漆木盒走来,盒中盛着嫪毐的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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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顶的翡翠凤凰断了尾羽,像只被拔了毛的山鸡。
三日后的咸阳狱,吕不韦隔着铁栅栏望着对面的少年秦王。曾经的仲父如今穿着囚衣,鬓角已现白发,却仍端坐着如在相府:你可知为何留我性命
嬴政把玩着手中竹简,正是吕不韦的《吕氏春秋》,某页边角被火漆烫出焦痕:仲父教我,治大国如烹小鲜,可鲜鱼若长了蛀虫,便只能剜去。
吕不韦忽然笑了,笑声惊飞了梁上寒鸦:当年在邯郸,你母亲抱着你躲在茅厕,我隔着门缝看见你抓着块碎瓦片,眼睛眨都不眨盯着我的马车。那时我就知道,这孩子眼里有火,烧得了邯郸的破巷子,也烧得了六国的金銮殿。
他忽然凑近铁栅栏,压低声音:可你现在该明白,这火若烧得太旺,连持火的人也会被灼伤。
嬴政站起身,狱卒送来的羊皮灯在墙上投下巨大阴影,恰好笼罩住吕不韦的脸:仲父教我帝王术,却没教我如何做凡人。
他转身走向牢门,靴底碾过地上的鼠迹,蜀地的栈道该修修了,仲父路上当心,别让当年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