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楼密账。
泠月阁的胭脂味熏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容烬往我手里塞了颗薄荷丸子,指尖擦过我掌心时沾着硫磺味——方才翻墙前,他在后巷烧了三具黑衣人的尸首。
赌坊打手都没你手脚俐落。我捻开丸子嗅了嗅,是解迷香用的冰片。
他顺手扯开我束发的布带,鸦青发丝垂下来遮住耳后伤疤:沈娘子这扮相,倒比醉仙楼的姑娘还俏三分。
二楼雅间垂着茜纱帐,博山炉飘出的甜腻暖烟裹着酒气。我蹲在房梁上数瓦片裂缝,容烬大咧咧歪在贵妃榻上剥葡萄,绛红锦袍滑落肩头,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
三殿下最爱这间听雨轩我盯著榻角半干的血渍,那是用铁锈混著朱砂涂的,远看像泼墨梅花。
容烬将葡萄籽弹进鎏金痰盂,准头极好:每月初七,他在这儿包场听《折柳曲》。
窗外更夫敲响三更梆子时,我摸到拔步床雕花隔层里的暗格,铜锁上还沾着口脂——是西域螺子黛的靛青色,去年大理寺少卿小妾中毒案里见过这稀罕物。
让让。容烬突然贴着我后背伸手,药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他两指夹着银簪捅进锁眼,咔嗒声刚响,楼下突然传来龟奴的尖叫:走水了!快护着泠月姑娘!
浓烟顺着门缝涌进来时,我摸到暗格里一沓泛黄的账本。老刘头的声音突然在耳畔炸响,像极了他教我辨尸毒那日:昭雪,人比火可怕,账本比尸体会说话。
指尖掠过纸页上的墨渍,北漠文字特有的勾角硌着掌纹——是边关布防图,用胭脂调了鸽子血摹在《金刚经》夹页里。
容烬突然拽着我滚进拔步床底,八名佩刀侍卫破门而入。靴底碾过葡萄籽的黏腻声响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肋骨生疼。
怕了他唇瓣擦过我耳尖,气息烫得惊人,三皇子在这床榻上死过七个细作,血渗进檀木芯,刨开能闻见……
尸臭混着降真香,还有姑娘们染指甲的凤仙花汁。我掐住他手腕命门,容公子若想学验尸,拜师礼需三斤砒霜。
账本夹页滑落半张泛黄纸片,上头绘着双头蛊虫图腾——两个蛇首纠缠啃噬彼此心脏,墨迹已褪成锈褐色。
楼梯传来泠月娇滴滴的嗓音:官爷仔细刀剑无眼,这屋里可有先帝赐的紫檀屏风。
我将账本塞进怀里,趁机翻出后窗,却被容烬拦腰扯住。他指尖划过我腰间布袋,勾出半块吃剩的桂花糕抛向院墙——三条獒犬应声扑去,利齿撕扯糕点的声响混着雨声,竟像极了乱葬岗的野狗争食。
东南角狗洞通往后巷。他把我推进假山石缝,自己转身往反方向跑,半炷香后老槐树下见,若迟了……
我攥着账本蜷缩在腥臊的狗洞里,突然想起老刘头捡我回义庄那夜,他也是这样把我塞进棺材,自己引开了追兵。
污水没过脚踝时,我摸到了槐树根部的刻痕——是孩童拙劣的刀工,刻着昭昭二字。七岁那年偷溜出义庄,我在这树下埋过一只死雀,老刘头举着藤条追来时,却只抱着我哭:这世道,活人还不如鸟儿自在。
哗啦!
水花溅起的声音惊得我汗毛倒竖,容烬从护城河冒出头,湿发贴在苍白的脸上,像话本里索命的水鬼。他甩给我一件半干的男子外袍,自己却只着素白中衣,心口处渗着血渍。
青楼的酒真够劲儿。他倚着树根咳出两口血沫,掌心摊着块鎏金腰牌,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方才抱着泠月姑娘喊娘亲呢。
我扯开他衣襟验伤,箭簇擦过的伤痕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西域箭毒木的汁液,你活不过三更天。
他突然扣住我敷药的手按在胸口,心跳震得掌纹发麻:沈娘子可知,这是你今夜第三次摸我身子
我拔下发簪戳进他伤口上三寸,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