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沉重的花瓣,一片片压下来。远处传来园丁修剪枝叶的声响,惊飞几只麻雀。
对不起。沈砚之的额头抵上她的,我无数次想告诉你,但每次看见你摸着标本册掉眼泪,就觉得自己像个小偷……
别说了。林晚按住他的嘴唇,檀木梳从发间滑落,掉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我早就该想到的——你能精准描述方位,知道我讨厌别人的同情,甚至连给蜂蜜水都要测温度……
因为你曾是盲人。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记忆突然被撕开缺口——十二岁的某个深夜,她在楼梯间梳头,听见隔壁病房传来压抑的哭声。护士说,那个男孩刚得知自己可能失明,躲在被子里哭了整夜。
所以你才会研究植物她摸到他口袋里的锡盒,里面装着蓝花楹种子,因为想让更多人看见光
沈砚之突然跪下,双手抱住她的腰。这个动作让她踉跄半步,却感受到他剧烈的颤抖。
我怕黑。他的声音闷在她小腹,移植手术后第一次看见阳光,我满脑子都是你母亲的脸。她说‘替我看着小晚长大’,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林晚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触到额角未愈合的伤口。玻璃划开的血痕,此刻应该像蓝花楹的花瓣一样,带着淡淡的紫色吧。
她在标本册里夹了你的照片。她轻声说,十七岁的你,站在蓝花楹树下笑,阳光穿过花瓣落在你睫毛上。她在背面写:‘小砚的眼睛,比我想象中更明亮’。
沈砚之猛地抬头,却对上她空洞的瞳孔。七年来,他无数次在实验室想象她复明的样子,却从未想过,当她真正看见他时,会是什么表情。
吻我。林晚突然说。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用你的眼睛,让我看看蓝花楹。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眼皮,就像我母亲当年希望的那样。
当他的嘴唇覆上来时,远处的温室传来自动洒水的声音。林晚在黑暗中看见无数光点,像母亲标本册里的蓝花楹花瓣,一片片落在她心上。原来光明从不只存在于视网膜,当你拥抱一个人时,当你终于原谅自己时,心就会亮起灯来。
三个月后,林晚站在手术室门前。
沈砚之的手始终握着她的,掌心全是汗。她穿着母亲生前最爱的碎花裙,檀木梳别在发间,口袋里装着蓝花楹种子。
紧张吗他低头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你呢她反问,指尖摸到他西装内袋的小盒子——昨天他说要给她看样东西,结果打开后是枚镶嵌着蓝花楹宝石的戒指。
我第一次给人当角膜捐赠者监护人,能不紧张吗他轻笑,指腹摩挲她无名指上的旧戒指,等你出来,就能看见真正的蓝花楹了。
真正的蓝花楹。
林晚闭上眼睛,想起昨夜梦见的场景:母亲站在蓝花楹树下向她招手,阳光穿过花瓣,在她掌心拼出爱的螺旋纹。沈砚之站在母亲身后,手里捧着锡盒,里面的种子正在发芽。
林晚女士,准备就绪。护士打开门,消毒水的气味飘出来。
她转身抱住沈砚之,听见他剧烈的心跳。
别担心。她在他耳边说,我终于明白母亲说的‘光’是什么了——不是视网膜上的成像,是那些让我们愿意睁开眼睛的瞬间。
他松开她,替她理了理碎发,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轻轻相触。
我会在这里等你。他说,带着我们的蓝花楹。
麻醉药效退去时,林晚先听见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晚晚沈砚之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轻轻覆上她的眼皮,能听见吗
她想点头,却发现眼睛被纱布蒙着。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第一次戴上助视器,母亲扶着她看窗台上的蓝花楹,花瓣在视野里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