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少女的陆橘非要跟着我们回母校。她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突然在走廊停住。这里是不是你们初遇的地方她指着斑驳的雕花栏杆，眼睛弯成月牙，爸爸当年是不是像我这样——说着抱着篮球假装冲刺，却脚下一滑，眼看要摔倒。

    千钧一发之际，陆川伸手捞住女儿，动作利落到仿佛回到十八岁。小心！他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紧张，陆橘却咯咯直笑：原来英雄救美是祖传的！我看着眼前相似的眉眼，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慌乱的午后。时光仿佛在此刻重叠，当年青涩的少年，如今已成为能护佑全家的大树。

    大学毕业典礼那天，陆橘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我在台下抹眼泪，陆川默默递来纸巾，掌心还攥着瓶橘子汽水。记得她第一次学走路，摔了那么多跤还非要去够汽水罐。他声音发闷，现在都能自己设计橘子味饮料包装了。大屏幕上闪过陆橘在实验室调配饮品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她捧着奖杯的笑容——奖杯底座，是一个镂空的橘子造型。

    退休后的某个清晨，我和陆川照例在院子里修剪橘树。他忽然放下剪刀，从口袋里摸出个铁皮盒。褪色的包装纸上，印着我们高中时最爱的橘子汽水图案。上周收拾阁楼找到的。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两枚泛黄的纸条，一枚写着放学后篮球场见，另一枚歪歪扭扭画着爱心，当年你塞给我的小纸条，原来被我错放进汽水盒里了。

    风穿过茂密的橘林，成熟的果实轻轻摇晃。陆川揽过我的肩膀，白发与我鬓角的银丝交缠。远处传来陆橘带着小孙女玩耍的笑声，空气中浮动着清甜的果香。你看，他拧开两瓶橘子汽水，气泡声清脆如初，我们的故事，永远都有新的气泡在升腾。

    夕阳为我们镀上金边，两个玻璃瓶碰在一起，泛着微光的橘色液体里，倒映着相视而笑的眉眼。那些关于青春、爱情与成长的记忆，最终都酿成了岁月里最绵长的甜。

    暮年的午后，摇椅吱呀作响。陆川戴着老花镜，颤巍巍地往相册里夹入一张泛黄的票据——那是我们第一次去游乐园的摩天轮票根，边角早已卷起毛边。小孙女陆橙趴在他膝头，肉乎乎的手指戳着照片里穿着校服的少年：爷爷年轻时好帅呀！

    那是当然，我端着泡好的橘子花茶坐下，茶汤在玻璃杯中泛起温柔的涟漪，你爷爷可是用橘子汽水追到的我。陆橙立刻来了兴致，大眼睛扑闪扑闪：奶奶快讲！我要听你们的爱情故事！

    陆川伸手将我散落的白发别到耳后，开口时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那时候啊，你奶奶在黑板上写字的样子，比盛夏的阳光还要耀眼。他说着起身从书房取出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百个橘子汽水拉环，每个都系着褪色的红绳，这是我们在一起后，我收集的所有拉环，原本想攒够一千个就求婚。

    陆橙惊叹着拿起一个拉环，突然发现内侧刻着细小的字。2018.12.252019.3.8......每个日期都对应着我们生命中的重要时刻：第一次约会纪念日、他创业成功那天、女儿出生的凌晨。爷爷好浪漫！小孙女的惊呼让陆川笑得眼角皱纹更深。

    窗外突然下起细雨，陆川望着雨幕出神。还记得那次暴雨吗他转头看向我，眼中闪着光亮，我在便利店等雨停，暖气把玻璃蒸得雾蒙蒙，你突然从书包里掏出把印着小橘子的伞。我笑着点头，记忆里那把伞的伞骨早已生锈，但伞面的橘色图案，却永远鲜艳如初。

    陆橙突然蹦起来：我要把爷爷奶奶的故事写成童话！她冲进书房，不一会儿抱着本子跑回来，歪歪扭扭地写着：在一个橘子味的夏天，男孩和女孩相遇了......陆川悄悄擦掉眼角的湿润，伸手将我们的手叠放在一起，掌心的温度穿过半个世纪的时光，依然滚烫。

    夜深了，陆橙枕着我们的老相册睡着。我和陆川坐在露台，听着雨滴敲打橘叶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