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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后,我删掉所有字,只留下:好,我明天来。

    其实我知道,明天可能不会来。但在这个瞬间,我宁愿相信,那杯奶盖,那半条粉色围巾,还有凌晨三点的甜筒月亮,都是真的。

    就像她相信,父亲的手术费会攒够,我的手抖只是暂时的,我们终会在某个晴天,一起去看那片无边的海。

    只是那时的我们还不知道,命运早已在相遇的暴雨里,写下了无法更改的剧本。

    2

    电子厂的流水线在深秋的早晨泛着冷光,我盯着传送带上的元件,右手像块生锈的齿轮,迟迟跟不上节奏。

    组长的骂声从身后传来时,第三个元件已经从指尖滑落,砸在金属台面上发出脆响。

    周临你他妈梦游呢他踢了踢我脚边的工具箱,再摔就滚蛋。

    我弯腰捡起元件,掌心全是汗。右手小臂的肌肉在隐隐抽搐,像有根细针扎进神经。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林小羽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透明奶茶杯里堆着粉白相间的奶盖,杯壁上画着歪歪扭扭的月亮——她总说这是今日份甜筒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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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研发了脆波波奶盖!她的消息带着三个开心的表情,等你来喝呀,我偷偷留了大杯的。

    我盯着照片里她举着杯子的手,腕骨突出得像海边的礁石,袖口露出半截创可贴——和我藏在抽屉深处的止痛片包装同一个颜色。

    流水线的提示音响起,我慌忙用左手打字,拇指在键盘上滑了三次才按中字母。

    加班呢,下班去。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元件又从右手里滑走,这次摔成了两半。

    组长的咒骂声混着机器的轰鸣,我摸了摸裤兜,那里装着今天该吃的止痛药,只剩半片。

    十月的夜风灌进工装裤,我蹲在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下,看手机屏幕上林小羽的消息一条接一条。

    她说父亲的病情有好转,说奶茶店来了只流浪猫,说她画的月亮被印成了杯贴。

    周临你看!

    她发来张自拍,举着印着月亮的奶茶杯,刘海被汗水粘在额角,店长说我可以拿提成了!

    照片里的她笑得像个孩子,我却注意到她身后的墙根堆着几袋中药——和我在医院看见的抗癌药包装一样。

    手指悬在键盘上,抖得按不下任何字。最后,我打开语音转文字,故意压低声音:小羽真棒,等我攒够钱,带你去海边看真的月亮。

    语音发送后,我盯着手机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张纸,眼窝深陷,工装领口露出的锁骨硌人。

    抽屉里的肌电图报告被我折了又折,渐冻症早期的诊断像块烧红的铁,每次看见都烫得心慌。

    十一月的第一个雨天,我在宿舍突发肌肉痉挛。

    右手臂不受控制地抽搐,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蜘蛛网状。

    我趴在床边,用左手给林小羽发消息,却只打出一串乱码:小羽其实我……

    剧痛袭来时,眼前闪过便利店相遇的场景,她递来的奶盖还带着温度,围巾上的奶茶香混着雨水,成了意识模糊前最后的味道。

    再醒来时,病房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疼。床头堆着我破碎的手机,和一袋皱巴巴的脆波波——是林小羽塞在我枕头下的。

    诊断书上的字迹比上次更重:病情进展迅速,建议住院观察。

    我摸着输液管,想起她在便利店滑倒时,病历本里掉出的父亲的CT报告,突然觉得我们像两根即将燃尽的火柴,在寒风里互相照亮,却也在加速彼此的熄灭。

    出院后,我开始用二手手机,调成深海蓝壁纸,和她织的围巾一个颜色。

    她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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