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肤品。镜子里的人让我震惊——眼睛周围的黑眼圈犹如两道墨迹,嘴角下垂,面容憔悴。三十五岁的我看起来至少有四十五岁。我用冰冷的水拍打面部,试图唤醒自己,但刺骨的寒意只是让我想起另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某个人在冬天的海边,怀抱着爱人冰冷的遗体。
那时的我刚刚结束了第三次创业失败,负债累累,走投无路。最后一次融资失败后,投资人的鄙夷眼神仍然刻在我的记忆中——那是真正属于我的记忆。浑浑噩噩间,我正考虑要不要回老家接手父亲那个年产值不到五百万的小工厂,做一个普通的二代接班人了此一生。
就在这个最低谷的时刻,陈博士找到了我。我至今记得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他选择在外滩一家低调奢华的会所,江景套房内,落地窗外的黄浦江波光粼粼。他有着学者特有的矜持,说话缓慢而精准,目光锐利得像能看透你的灵魂。
李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他开门见山,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如水,我需要一个懂商业的合伙人帮我将一项技术推向市场。
为什么是我我苦笑,指了指自己皱巴巴的廉价西装,一个三次创业都失败的人
正因如此,他微笑,目光如同X光般穿透我,你足够绝望,愿意尝试任何可能性。同时,你又有足够的商业经验,知道如何避免过去的错误。
他声称掌握了一项足以改变人类文明的技术,却需要一个商业伙伴帮他推向市场。记忆提取技术,听起来多么科幻,多么不可思议。但陈博士设计的忘忧头环确实能精确定位大脑中的特定记忆,通过一种类似量子纠缠的技术,将这段记忆从使用者的大脑中剥离。
去哪里了当时我天真地问道,那些被剥离的记忆去哪里了
消失了,陈博士平静地回答,眼镜后面的目光闪烁着我当时没能读懂的光芒,像删除的文件一样,被清空了。
他递给我一份保密协议,厚厚的几十页,我却只看了第一页就签了字。协议中规定我作为这项技术的商业合伙人,将获得公司30%的股份,条件是无条件服从技术开发的一切要求,并确保商业计划的顺利实施。
我们用六周时间完成了产品设计和商业模式构建,然后花了三个月进行内部测试和小规模试点。为了保障客户隐私和服务质量,我们只面向高净值人群,价格定位在普通中产阶级望尘莫及的水平。
正式上线前一周,陈博士递给我一个特制的忘忧头环,与客户使用的版本略有不同——表面有着精细的金属纹路,内侧嵌入了几个微小的生物感应器。
这是管理员版本,他解释道,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为了监控系统运行,确保没有技术故障。作为创始人,你需要对每一位客户的体验负责。
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踏入一个无法回头的陷阱。
我从浴室出来,随手拿起准备好的衬衫和西装。衣柜里全是定制服装,每一件都价值不菲,然而我却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的喜好——有时候我会不自觉地挑选一些从未喜欢过的颜色和款式,仿佛被某个陌生人的习惯所引导。
智能冰箱自动准备的早餐摆在餐桌上——全麦吐司、牛油果、水煮蛋和黑咖啡。我机械地咀嚼着,味蕾却感受不到任何味道。窗外,上海的天际线在晨光中闪烁,一架直升机低空掠过,轰鸣声穿透隔音玻璃,引发我一阵不必要的惊跳——某个战区记者的创伤记忆在作祟。
首批客户的记忆被删除的同时,我突然拥有了十几段陌生的记忆碎片。起初,我以为是技术故障引起的幻觉,直到这种情况在每一批次处理后都会出现,越积越多。
更可怕的是,这些记忆不仅仅是画面和声音,还附带着完整的情感体验。被劈腿时的愤怒与羞辱,失去亲人的悲痛欲绝,职场霸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