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确实买了整盒橡皮放在她常坐的位置。
她那时总用铅笔尾端戳橡皮,把整块橡皮戳成蜂窝状。
三姨追问恋爱多久,她托着下巴装思考:从他在大学操场画流浪猫开始算,大概五年了吧
这话像颗惊雷在耳边炸开。
那年深秋,我蹲在双杠后画她喂猫,她突然转身递来猫粮:画完记得把垃圾带走。
此刻她坐在母亲身边,给老人捏着肩膀,指尖划过母亲后颈的朱砂痣——那是我素描本里反复描摹的细节。
午后帮母亲整理衣柜,苏晚晴在顶层抽屉发现一本老相册。
1998年的全家福里,父亲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母亲抱着三岁的我,胸前别着枚蝴蝶形状的胸针。
和你签名的蝴蝶很像。我指着照片。
她忽然伸手触碰玻璃上的胸针:我奶奶以前是绣娘,这种蝴蝶叫归心蝶,寓意游子归家。
暮色漫进窗户时,她蹲在地板上陪母亲拼剪纸。
母亲教她折蝴蝶,她故意把翅膀歪向一边:小林肯定小时候总把手工课作业藏起来,怕被同学发现折的蝴蝶像飞蛾。
母亲笑得咳嗽,她立刻递上温水,指尖轻轻拍着老人后背,动作熟稔得像女儿。
年夜饭的火锅咕嘟作响,苏晚晴给母亲夹了片嫩羊肉,自己却只吃清水煮菠菜。
我想起在大学食堂见过她吃饭,永远配着西兰花和糙米饭,餐盘干净得像洗过。
表弟突然举着酒杯站起来:哥,你俩亲一个!
满桌起哄声里,她的耳尖瞬间通红,却主动凑近我,在脸颊上轻轻碰了碰。
温香软玉般的触感转瞬即逝,却让我握筷子的手发抖。
她低头扒拉米饭,发梢遮住发红的耳尖,桌下的膝盖却轻轻碰了碰我——是安抚,也是伪装的一部分。
烟花在窗外炸开时,母亲提议拍张全家福,苏晚晴自然地挽住我的腰,指尖隔着毛衣传来细微的颤动。
守岁时母亲靠在沙发上打盹,苏晚晴蹲在落地窗前贴窗花。
我给她递胶水,发现她指尖冻得发红:楼上有暖气,去屋里吧。
她摇头:阿姨说窗花要贴在看得见烟花的地方。
月光漫过她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下蝶影,让我想起素描本里那页画废二十次的侧脸。
你小时候是不是总躲在阁楼画画她忽然开口,指尖抚过玻璃上的蝴蝶窗花,有次校庆晚会,我看见你在顶楼画月亮,画纸上全是没敢送出去的情书。
胶水从指尖滑落,在窗台上洇开个小圈。
那年校庆我确实写了信,折成蝴蝶形状,却在看见她和班长排练话剧时塞进了课桌缝隙。
此刻她转身看着我,眼里映着窗外的烟花,小声呢喃,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画的每只蝴蝶,翅膀上都藏着我的名字缩写。
可惜我只顾欣赏她烟花映照下的绝世容颜,没有听清楚。
夜风卷着雪粒扑打窗户,她忽然打了个寒颤。
我解下围巾给她戴上,指尖划过她冰凉的耳垂:冷就说,别硬撑。
她愣住,睫毛像蝴蝶振翅,忽然低头笑出声:合约里写着每日相处不低于八小时,现在算加班吗
凌晨零点,我们在院子里放烟花。她举着仙女棒转圈,月白色裙摆扬起又落下,像只终于展翅的蝴蝶。
火星在她发间跳跃,我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拍下她在火光中的侧脸——这张照片后来会成为我们婚礼背景墙的中心,而此刻,她笑着把燃烧的仙女棒凑近我:该你了,大画家。
烟火明灭间,母亲房间的灯忽然亮起。她站在窗前,对着我们比了个心的手势,脸上挂着我许久未见的笑容。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