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样。
我的手指僵在阿琛妈妈四个字上。母亲去世时我才十岁,官方说法是术后感染。但苏瑜怎么会知道母亲曾经签署过器官捐赠协议那个协议明明在——
圣文森特医院档案室的水磨石地面冷得像停尸台。我跪在电子锁前,蓝光映着刚调出的苏瑜死亡证明。死因写着高处坠落导致多脏器破裂,但尸检报告附页有被撕毁的痕迹。最诡异的是最后登记的住址:唐人街Dragon
Lane
17号,那家挂着褪色红灯笼的杏林堂中药铺。
唐人街的雨带着当归的苦香。推开杏林堂斑驳的木门时,铜铃惊醒了打盹的老华侨。老人脸上的皱纹像干枯的河床,却在看到我颈间解剖刀项链时突然睁大了眼。
林先生他转身从神龛后取出油纸包,苏医生临走前说,要交给戴这个项链的人。
油纸里是半块发霉的绿豆糕,边缘还留着整齐的齿痕。记忆如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那个夜晚——十八岁那年医闹事件,我们被困在急诊室储物间八小时,分食了最后半块从实验室顺来的绿豆糕。苏瑜当时笑着说:要是能活着出去,你得记住我穿M码手术服。
掰开坚硬的糕体,微型U盘泛着冷光。插进读卡器的瞬间,陈氏集团地下钱庄的账目如病毒般在屏幕炸开。系统提示需要密钥,光标闪烁得像垂死的心电监护仪。
密钥是她的三围数字——我突然想起她总在更衣室抱怨:阿琛连我穿34C都记不住。那些撒娇的嗔怪突然有了新的意义。输入34-24-36,资金流向图如血管网络般展开。
鼠标滚轮向下滑动时,某个深夜转账记录刺入眼帘:2021年2月14日,陈霁向皇家生物置换中心支付278万澳元,备注栏赫然写着RH阴性血置换术。日期正是苏瑜被拍到和陈霁在游艇共度情人节的那天——新闻照片里她锁骨下方贴着纱布。
身后中药柜突然倾倒,我本能地转身去扶。紫砂壶从最高层坠落,我徒手接住的瞬间,壶底刻痕硌入掌心。就着窗外的月光,紫砂壶底《杏林春暖》图的医师袍褶皱里,藏着个微小却精细的侧脸——正是苏瑜父亲在仁爱医院楼顶跪求的剪影。
壶嘴残留的褐色药渣散发苦杏仁味。老华侨突然用粤语喃喃道:佢饮咗成个月嘅附子汤...(她喝了一个月的附子汤)附子——中药里剧毒的乌头碱主要成分。
电脑屏幕突然蓝屏,最后显示的是一段被删除的监控视频:苏瑜跌跌撞撞冲进杏林堂,白大褂后背渗着血。她颤抖着写下什么,然后从药柜最上层取下那个紫砂壶,倒出几粒蓝色药丸吞下。
老华侨递来她最后的字条,上面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本草纲目》段落:...附子虽毒,以毒攻毒可解血痹之症...边缘用血画着个简易心脏,心室位置标着L.S.——父亲英文名的缩写。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照在紫砂壶底的刻痕上。现在我看清了,那个下跪的身影前方,还有半个被刻意磨花的医师铭牌——残留的林字笔画,和母亲胸牌上的完全一致。
6.法庭上的心跳声
终审开庭前夜,我戴着苏瑜留下的解剖刀项链走进法院证物室。银质手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刀刃内侧刻着母亲生前最爱的希波克拉底誓言——First,
do
no
harm。
叔叔。一只小手突然拽住我袖口,九岁男孩仰着脸,右眼装着廉价的义眼,妈妈说这个要给戴白玫瑰的姐姐。他摊开的掌心里,棒棒糖玻璃纸上沾着褐色血渍,糖球早已融化变形。
我单膝跪地,男孩的呼吸带着儿童病房特有的消毒水味。当他用残缺的左手翻开糖纸时,内侧歪扭的字迹像刀尖划过视网膜——SOS
4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