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夫君仕途顺遂。
知客尼叹着气替她添灯油:萧侯爷洁身自好,夫人又贤良淑德,定会如愿。
洁身自好谢砚秋在心底冷笑,指尖摩挲着佛珠。
十年间,府中连个通房都无,人人都道萧承煜专情,却不知他把温柔都给了城外的女人。
素斋房飘来香菇香时,她终于等到了那个月白身影。
少年抱着经卷走过银杏树下,风掀起他半幅衣袖,露出腕间缠枝银镯——与萧承煜书房里那对空首饰盒中的物件分毫不差。
那是沈大人家的小公子,沈砚之。
知客尼的话让佛珠在指间猛地卡顿,十四岁中秀才,听说连陛下都赞他是神童。
谢砚秋望着少年转身时投来的目光,那双眼睛像极了春日里振翅欲飞的燕,尾梢上挑,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锐利。
沈公子留步。她故意在回廊拐角偶遇,见他发间沾着银杏叶,状似不经意抬手替他摘下,公子可知,绿萼桃需雪水浇灌
少年后退半步,耳尖瞬间泛红。
他盯着她腕间红痕,忽然开口:夫人受伤了
被猫儿抓的。谢砚秋垂眸,指尖抚过伤痕,侯府的猫儿,有时候比人还通人性。
沈砚之瞳孔骤缩,袖中指尖轻轻叩了叩廊柱——三短一长,正是江湖中有密的暗号。
谢砚秋心中一凛,这才惊觉眼前少年绝非普通书生。
暮色漫上飞檐时,绿萝替她撑开油纸伞,伞骨间夹着半片素白绢帕。
谢砚秋展开时,力透纸背的字迹刺入眼底:明日申时三刻,西直门外老槐树。
夫人,该上车了。绿萝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谢砚秋望着少年消失在山门外的背影,想起他转身时银镯轻响,与萧承煜书房里的那对,竟如出一辙。
马车内,她摸着帕子上沈砚之三个字,忽然想起昨夜在温泉别庄听见的对话——苏晚吟对着少年叹气:墨阳,你竟生得比你父亲年轻时还像他。
原来,沈砚之,字墨阳。
谢砚秋靠在车壁上,听着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忽然笑了。
十年前,萧承煜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时,眼里有星辰。
如今这星辰碎了,倒照出两个被谎言困在局中的人。
西直门外的老槐树,该是个不错的戏台。
她捏紧帕子,腕间红痕隐隐作痛。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雨幕中,慈恩寺的檐角铜铃忽然作响,惊起一群归鸦。
谢砚秋望着漫天雨丝,忽然想起沈砚之耳尖的薄红——那不是青涩,是猎手看见猎物时的兴奋。
好戏,要开场了。
第三章
棋落惊风雨
西直门外的老槐树在暮色中撑开伞盖,沈砚之倚着树干看书的模样像幅水墨画。
谢砚秋到时,他正读到《孙子兵法》的势篇,指尖划过故善战者,求之于势时,目光忽然抬向她。
侯夫人对兵法也有兴趣他合上书卷,月白襕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腰间悬挂的玉佩残片——正是她昨夜从炭盆里抢救出的那半片。
谢砚秋挑眉:公子小小年纪,读这种书不怕伤神
夫人不是也在学‘借刀杀人’沈砚之忽然逼近半步,压低声音,袖口扬起的风里有淡淡沉水香——那是萧承煜书房的味道。
谢砚秋瞳孔骤缩,这才惊觉他早已识破自己的身份。
少年从袖中取出半卷漕运账本,朱砂圈注处正是萧承煜替藩王洗钱的罪证:三个月前,我在母亲妆奁里发现了绿萼桃笺,上面的密语与侯府账册暗合。
他指尖敲了敲沈鸿二字,那是我生父,十年前替萧承煜顶下通敌罪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