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突然开口,钢笔尖敲着计算器边缘,你算错了重力加速度。
苏晚的耳垂发烫。自从上周在槐树下挖出半截铁盒,陆明舟看她的眼神就多了层潮湿的温度,像浸在晨露里的槐花。此刻他镜片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阴影,让她想起十岁那年,他趴在阁楼地板上教她认星座,鼻尖蹭到她手背时的痒。
电路跳闸的瞬间,计算器屏幕骤然熄灭。苏晚的铅笔
啪
地掉在地上,黑暗中有人轻轻抓住她手腕
——
是陆明舟的掌心,带着常年握试管的凉意,却在触到她红绳时骤然收紧。应急灯亮起的刹那,他正半跪着替她捡笔,白大褂领口滑向肩侧,后腰那片槐树叶形状的胎记在昏黄光线里若隐若现。
吓到了
他起身时顺手揉了揉她发顶,这个只有巷口老槐树见证过的动作,让苏晚喉间泛起酸涩。七年前暴雨夜后,再没人这样揉过她的头发。而此刻他指尖残留的薄荷洗手液味道,和记忆里他外婆的厨房一模一样。
窗外飘来零星的绿。第一只萤火虫撞在玻璃上时,苏晚以为是错觉;第二只停在量筒边缘,尾部的光映亮陆明舟腕间红绳,像淬了星火的银链。他忽然转身打开窗,带着草木气息的夜风灌进实验室,上百只萤火虫追着光涌进来,在天花板上拼出流动的星河。
小时候你总说萤火虫是星星的碎片。
陆明舟的声音混着虫鸣,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他托起玻璃器皿,让几只萤火虫停在掌心,绿光爬上他的指缝,照亮那道被红绳勒出的浅痕,那年在巷口,你把萤火虫装进玻璃瓶,说要送给我当星星。
苏晚的指尖无意识抚过白大褂口袋里的半截红绳。她记得那个夏末的傍晚,萤火虫在槐树下飞舞,陆明舟蹲在地上替她捉虫子,衬衫后背被汗水洇出盐花。后来玻璃瓶碎在暴雨夜的泥水里,而他送她的银杏书签,至今夹在最爱的物理课本里。
看这边。
陆明舟忽然将掌心的萤火虫凑到她眼前,绿光映着他镜片后的眼睛,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苏晚正要说话,袖口却被他的指尖勾住
——
她熬夜织的灰蓝色围巾露出线头,正是上周他在画室看见的那团毛线球。
数据记录本在这时从实验台滑落。苏晚弯腰去捡,却看见陆明舟垂落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画纸。她鬼使神差地抽出,荧光在画纸上流淌的瞬间,呼吸几乎停滞:是穿着实验服的少女侧脸,睫毛扫过眼下的痣,唇角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荧光剂,像颗落在雪地上的槐花瓣。
集训第一天画的。
陆明舟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被萤火虫吻过的沙哑,你趴在桌上打盹,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你睫毛上跳格子。
他指尖划过画中少女腕间的红绳,和自己腕上那截在绿光中交叠,其实每个周末,我都会去你常去的画室......
苏晚的指尖抚过画纸边缘的日期:2025
年
4
月
15
日,正是她开始准备艺考集训的第一天。那时她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却没想到是跨越十年的追随。画纸背面用极小的字写着:怕被发现,所以只敢画背影,但你的红绳,永远是最亮的星。
萤火虫突然集体飞向天花板,在应急灯周围聚成光的旋涡。陆明舟的白大褂不知何时披在她肩上,雪松香混着夜露的潮气将她裹住。他替她别好滑下来的发丝,指尖掠过她耳后那颗小痣时,终于不再躲避
——
就像七年前那个没说完的告别,终于在萤光里找到了续章。
小晚。
他忽然轻声唤她,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其实那年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