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陷入黑暗前，苏晚看见周岩在捡摄像机残骸。玻璃碎片中的倒影里，顾老爷子的轮椅正压过二十年前的福利院蓝图，车辙印恰好碾过江晚吟的名字。

    7

    产房录音

    水晶吊灯坠落的瞬间，苏晚看清了顾承泽瞳孔里炸开的血丝。三百支血色玫瑰在订婚宴厅同时凋谢，花瓣混着香槟泡沫漂浮在碎玻璃上，像极了母亲跳海那晚被月光肢解的浪花。

    这份礼物喜欢吗顾明远转动轮椅碾过玫瑰，金属轴承发出火场铁门扭曲的吱呀声。老式录音机在轮椅扶手上转动，女人凄厉的惨叫刺穿鼓膜：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顾承泽手中的香槟杯突然炸裂，琥珀色酒液顺着手腕青筋流进袖口。苏晚嗅到血腥味——不是来自他掌心的玻璃割伤，而是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顺着产房地板缝隙渗出的血河。

    1998年4月15日，江晚吟女士在圣心福利院产下私生子。顾明远按下暂停键，火警铃声在静默中格外清晰，各位现在听到的，就是这个野种出生的背景音乐。

    苏晚的孕吐突然翻涌。她扶住桌布的手扯落天鹅绒帷幔，露出背后巨幅婚纱照。照片里顾承泽的领针闪着蓝光，那是用她母亲骨灰烧制的琉璃——三天前她才从火葬场助理那里买通这个消息。

    真巧。她将DNA报告甩在香槟塔上，羊水穿刺结果单像白鸽掠过血色花海，我四岁时的骨髓捐献者，正巧是顾总呢。

    宴会厅响起三十八声惊呼。顾承泽扯开领带露出锁骨，玫瑰唇印早已变成暗红疤痕。他蘸着香槟在报告上勾画，笔尖停在HLA配型栏：苏小姐的数学不好我们相差八岁......

    除非四岁男孩的骨髓能救活十二岁少女。林小悠的白大褂出现在旋转门后，急救箱里传出胎儿心跳声，但如果是用冷冻十五年的造血干细胞......

    顾明远的轮椅突然失控撞向苏晚。顾承泽飞身扑挡时，后腰撞碎冰雕天鹅，藏在其中的录音带卷轴般展开。苏晚看见泛黄磁条上粘着片银杏叶，正是拍卖会那晚遗失的暗格配件。

    当年你母亲抱着野种烧成焦炭时，手里也攥着这种叶子。顾明远举起助燃剂喷枪，火焰瞬间吞没DNA报告，现在轮到你们......

    警报声与二十年前的火警铃重叠。顾承泽突然将苏晚推进电梯，自己却留在火场。浓烟中他扯开衬衫，后腰疤痕在火光里蠕动如活物：还记得214这个数字吗

    电梯门闭合的刹那，苏晚看见林小悠举着B超单嘶喊。胎儿影像旁标注着特殊基因序列——与顾承泽后腰取下的皮肤样本完全吻合，这是用骨髓干细胞培育的，最完美的复仇胚胎。

    8

    离心率

    急诊室地胶上的血脚印延伸成诡异的莫比乌斯环，苏晚蜷缩在担架床上抽搐。胎儿监护仪的蜂鸣与走廊尽头的心电图共振，她数着天花板裂缝，发现它们正好拼出顾承泽后腰疤痕的形状。

    按住她右手！林小悠的白大褂沾着冰雕融化的血水，针头在苏晚暴起的血管上折弯，RH阴性血库还剩最后两袋，先输给ICU那个疯子！

    心电监护仪突然尖啸。苏晚看见自己手腕上的住院带浮现供体214字样，而顾承泽的病房正传来除颤仪充电的嗡鸣。她扯断输液管翻身下床，腹部的胎动竟与走廊另一端的心跳暂停形成完美切分。

    你再动会杀了孩子！林小悠的镇静剂扎进她肩胛，针管里泛着蓝光的液体是顾氏实验室特供，他的干细胞正在反向吞噬你的血细胞，就像......

    就像二十年前那样。苏晚撞翻器械车，玻璃药瓶在脚底炸成星屑。她扶着墙向ICU挪动，身后拖出的血痕与走廊瓷砖缝重合，正是福利院平面图上标注的逃生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