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时,镜中那个未完成的拥抱。
9.
同台义演·生死相托
1942年春,西山的桃花开得正艳。
广和楼戏台上,《抗金兵》的锣鼓点敲得震天响。
沈墨卿一袭改良靠旗,金线密织的戏服在汽灯下闪着暗芒。
他甩袖亮相时,袖口金线里缠着的微型胶卷随之轻颤——那是三日前从德国领事馆窃取的华北驻军名单。
看狼烟四起风云变——唱腔拔高的瞬间,沈墨卿余光瞥见侧幕阴影里,周世安正将弹药箱递给戴鸭舌帽的联络员。
那人西装革履的扮相与记忆中的少爷重叠,只是眉骨新添的疤痕让他整个人都透着戾气。
后台堆满各界捐赠的棉纱包,实则是周世安从天津港偷运来的磺胺粉。
他借着点烟的空当,摸出怀表看了眼——表盖内侧的戏装小照已泛黄,照片边缘用针尖刺着今日交接的暗号。
忽听得台上一声裂帛般的拖腔,他猛地抬头,正撞上沈墨卿转身时飞来的眼风。
那眼神他太熟悉。1935年什刹海的雨夜里,沈墨卿教他唱《游园惊梦》时,也是这般眼尾微挑,眸光却沉得像墨。
只是如今,这双眼睛里烧着团更灼人的火。
好!满堂喝彩声中,沈墨卿的水袖如浪翻卷。
周世安却看见他后颈沁出的冷汗——武生厚底靴里,分明渗出了暗色。昨夜法租界的枪战中,沈墨卿为掩护他撤离,小腿被流弹擦过的伤到底还是崩开了。
谢幕时变故陡生。
沈墨卿一个踉跄,金冠雉翎猛地歪向一侧。周世安箭步冲上台,扶住他后腰的手掌触到一片湿热。
戏袍下肋骨处的绷带早已被血浸透,却还死死勒着那道三寸长的旧疤。
无妨……沈墨卿借转身之机将胶卷滑入他袖口,唇角还挂着戏里的笑,梁红玉带伤上阵,才是本色。
台下掌声雷动。
周世安望着他惨白的脸,突然从内袋掏出半块褪色绣帕,飞快塞进沈墨卿水袖。
物归原主。他低声道,帕角世安二字正好贴着对方腕脉。
沈墨卿瞳孔骤缩。
这分明是当年被他撕成两半的鸳鸯帕,只是如今另半块墨卿旁多了行蝇头小楷:情丝如金,死生不腐。
油彩下的唇颤了颤,最终化作戏词:将军——且看这山河破碎,妾身……何惜残躯
汽灯突然爆了个火花。
在明灭的光影里,他们的影子投在幕布上,恰似1935年别院墙上那对交颈鸳鸯。
只是当年绣帕上的金线,如今正缠着救命的药与赴死的密信,在戏袍暗袋里微微发烫。
10.
长亭离别·烽火誓言
1943年深秋,北平郊外的废弃戏台在暮色中只剩半幅残檐。
沈墨卿倚着斑驳的朱漆柱子,指尖抚过那支驳壳枪的枪管——枪柄上缠着的正是周世安塞给他的半块绣帕。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他猛地转身,枪口却在看清来人时缓缓垂下。
你迟了。
沈墨卿轻声道。月光穿过残破的戏台顶棚,在他脸上投下支离的光影。
周世安踏着满地黄叶走来,军靴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刚端了西直门的日军通讯站,他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戏单,最后一晚,唱一段
戏单上是《游园惊梦》的选段——1935年什刹海别院里,他们最常合演的那折。
沈墨卿望着纸上熟悉的工尺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里一抹暗红。自上次任务中被毒气波及,他的肺已如破旧的风箱。
没有锣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