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微微收缩。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怀表的存在。咨询室的门在这时无声滑开，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盘中的注射器里晃动着淡蓝色液体。林宴的视网膜自动对焦，看清标签上印着的编号：NEU-7-19。

    常规的镇静剂。医师接过注射器时，指甲泛起不自然的金属光泽，能帮助您巩固治疗效果。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过于明亮。林宴注意到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异常景象——咨询室所在的建筑在倒影里呈现为十二面棱柱体，顶端闪烁着与海底灯塔相同的光源。更诡异的是，所有行人的倒影都保持着完全同步的步伐频率。

    在注射前，我想去趟洗手间。林宴站起身时，怀表从口袋滑落在地。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让护士的虹膜瞬间变成完全的漆黑，又立即恢复正常。

    洗手间的镜子上布满细密的水垢。林宴用冷水扑脸时，发现水流呈现出违背重力的螺旋状下落。隔间里传来报纸翻动的沙沙声，他弯腰从门缝看去，一双穿着军靴的脚赫然入目——靴帮上沾着与污水处理厂相同的蓝色藻类。

    记忆结界正在崩塌。

    声音来自镜中的倒影。当林宴抬头，镜中的自己竟保持着坐姿，嘴角挂着与苏教授尸体相同的微笑。更可怕的是，倒影的右手正拿着本该掉在咨询室的怀表，表盖敞开露出内部静止的指针。

    你忘了吗三年前接受神经重塑剂注射后，你就再没离开过实验室。镜中人用林宴的声音说着，所谓灯塔、父亲、温遥...都只是脑皮层被刺激产生的幻觉。

    隔间的冲水声打断了对话。林宴转身时，穿军靴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在瓷砖上留下几个发蓝的水渍脚印。洗手液分配器突然自动喷出大量泡沫，这些泡沫在空中组成短暂的立体文字：从通风管道走。

    通风盖板的螺丝已经被人为松动。当林宴钻入狭窄的金属管道时，怀表突然在口袋中震动起来——这不可能发生，因为它早已停止运转。管道内的气流带着明显的柴油味，与1947年码头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爬行七分钟后，管道垂直向下延伸。透过格栅，林宴看见个圆形实验室，中央培养舱里漂浮着具连接无数管线的人体。当那人缓缓转身时，林宴的呼吸停滞——那是他自己，后颈插着十二根光纤导管，太阳穴贴着与海底灯塔材质相同的生物电极。

    认知同步率突破临界值！

    刺耳的警报声中，通风管道开始解体。林宴坠落时，培养舱里的自己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跳动着与父亲如出一辙的金色光点。实验室的墙壁像舞台布景般倒下，露出外面浩瀚的星空——不是自然的宇宙，而是由无数记忆碎片构成的意识空间。

    怀表在自由落体过程中自动开启。指针疯狂旋转形成的漩涡里，伸出一只半透明的手。林宴抓住它的瞬间，星空像被撕开的幕布般裂开，露出后面更加荒诞的现实：十二座灯塔耸立在环形山的边缘，每座塔顶都射出光束，汇聚在中央漂浮的巨型怀表上。而怀表的表面，映出地球上所有主要城市正在被蓝色菌落吞噬的景象。

    欢迎来到真实维度。

    穿军靴的男人站在最近的灯塔入口，防毒面具的目镜反射着怀表的金光。当他摘下面具，露出的面孔让林宴的基因锁剧烈震颤——那是年轻版的疤痕男人，左眼完好，右手食指完整，但眉心的弹孔正渗出蓝色液体。

    从1947年第一箱寄生体登陆，到2023年全球90%人口被感染，人类只坚持了七十六年。男人指向环形山外漂浮的残骸，所谓记忆结界，是十二灯塔用最后三百名守护者的意识编织的防火墙。

    林宴的视网膜上突然流过大段数据。他看见父亲站在同样的位置，将怀表交给年轻的军靴男人；看见苏教授带领研究团队在灯塔地下室培育抵抗菌株；还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