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转头看向柳如烟,她正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
那双手曾经弹过肖邦,如今却沾满生活的狼狈。
你,去医院送钱。
我将装着现金的信封拍在她膝头。
柳博达被关押的14天中,还在反复咀嚼着律师的话:
证据不足,最多拘留两周。
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铁锈味钻进鼻腔,他靠在冰冷的铁栏杆上,回想起三天前与亲生父母相认的画面,二老站在民政局门口笑得灿烂,亲生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搭在他肩上,母亲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喜悦。
我默默注视着一切,派人让狱警给他递来的纸条上潦草写着:
父母遇车祸,已在市立医院抢救。
他猛地起身撞向铁门,手铐在腕间勒出血痕:
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爸妈!
铁窗外暴雨倾盆,雷声炸响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绝望的嘶吼被淹没在雨幕里。
监控画面显示,柳博达在拘留室撞墙三次,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滴在地面上。
直到深夜,医院传来父母抢救无效的消息,他蜷缩在墙角,像头受伤的困兽般呜咽。
当狱警送来遗物时,他死死攥着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玉佩,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两周后被释放的清晨,消毒水的气味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柳博达翕动的鼻腔。
他拄着拐杖倚在病房门框,石膏包裹的右腿沉甸甸地坠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胸腔里翻涌的恨意。
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柳如烟发来的消息在屏幕上跳动:
我带赔偿款到医院,我们谈谈。
手机屏幕在掌心发烫,柳如烟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像毒蛇吐着信子:我马上到。
他盯着这条消息,嘴角慢慢勾起扭曲的弧度。
当那双熟悉的米色高跟鞋出现在走廊转角,柳博达的瞳孔骤然收缩。
柳如烟怀里的婴儿裹着鹅黄色襁褓,小手从毯子里探出来,她的白裙子沾着奶渍,怀里的婴儿正挥舞着小手,粉嫩的脸颊让他想起母亲熬的小米粥。
粉嘟嘟的模样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
母亲躺在
ICU
时,他隔着铁窗拼命呼喊;父亲的心电图变成直线时,他在铁窗后绝望捶墙。
博达,这是判给你的医药费和补偿......
柳如烟的声音戛然而止。
柳博达抄起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瓷片在地面炸开的脆响中,他看见柳如烟踉跄着后退,发丝凌乱地垂在惊恐的脸上。
这个画面突然与记忆重叠
——
他在拘留室撞向墙壁时,飞溅的血珠在铁栏杆上绽开的模样。
都是你!
柳博达的嘶吼震得天花板的吊灯微微晃动。
他的拐杖重重杵在地面,像头被激怒的困兽步步逼近,
我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时候,他们在手术台上咽气!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眼前浮现出监控画面里自己疯狂撞墙的模样,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滴在地上。
瓷片飞溅的瞬间,他想起看守所里破碎的镜子,和镜子里那个绝望的自己。
柳如烟踉跄着后退,怀里的孩子发出尖锐的啼哭。
柳博达的眼神瞬间猩红,所有的愤怒、悔恨与不甘在这一刻爆发。
他冲上前揪住她的头发,嘶吼声震得整个走廊嗡嗡作响:
都是你和冯青山!是你们害我失去一切!
婴儿车被撞翻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