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就着油灯翻看太后赏赐的《食经》。书页间忽然掉出张字条,上面是时霁力透纸背的字迹:戌时三刻,老地方等你。她摸着字条边缘微微卷起的毛边,忽然笑了——或许在这深宫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太后寿宴后的第七日,柳柳的螺蛳粉已成了后宫最炙手可热的话题。慈宁宫每日要摆两顿粉宴,皇上早朝后必差人来讨一碗醒神汤,就连素来清淡的贤妃娘娘,也偷偷让宫女送来话:少油盐,多放酸笋。
御膳房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柳柳却在蒸蒸日上的风光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周嬷嬷虽不再明面上刁难,却总在她转身时阴阳怪气地哼上两句,而往日里笑靥如花的厨娘们,递来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怨怼。
柳管事,这是新到的野山椒。小厨役阿福捧着陶罐进来,目光躲躲闪闪。柳柳接过时,忽然发现罐底凝着层暗褐色的水渍——分明是被雨水泡过的痕迹。
阿福,她压低声音,这辣椒是从哪儿拿的
少年扑通跪下,膝盖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是、是张娘子让我从库房最里间取的......她说您喜欢用潮湿的辣椒炒出糊香......
柳柳闭了闭眼。她当然知道,潮湿的辣椒容易发霉,炒出来的糊味里带着苦味,根本无法用。这是明摆着的下马威——可她不能发火,不能让旁人看出她在意。
以后记住,她蹲下身,亲手扶起阿福,辣椒要晒得干透,炒的时候才会出香。少年抬头,撞见她眼中并无怒意,反而闪过一丝了然,顿时红了眼眶。
三日后果然出了事。
柳柳站在御厨房中央,盯着案几上打翻的酸笋罐,只觉得指尖发凉。本该泡在清水里的酸笋,此刻全被换成了发臭的腌菜,汤汁里还漂着几根寸长的头发丝。而她昨夜才熬好的螺汤,不知何时被人兑了生水,表面浮着一层令人作呕的白沫。
柳管事,皇上的螺蛳粉已经催了三回了。传菜的公公站在门口,语气里带着不耐。柳柳咬咬牙,转身去开装米粉的柜子,却见竹筐里的米粉竟全生了霉,青黑色的霉斑爬满米身,看得人头皮发麻。
是谁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到底是谁做的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周嬷嬷拄着竹条慢悠悠走进来,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就说,这小门小户出来的,终究上不得台面。这要是传出去,说您用发霉的米粉给皇上做吃食......
柳柳猛地转身,正对上周嬷嬷眼底的狠厉。她忽然明白,从野山椒到酸笋,从螺汤到米粉,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阱——她们算准了她恃宠而骄,算准了她来不及准备备用食材,更算准了皇上多疑的性子。
柳管事传菜公公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威胁,您是要抗旨吗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柳柳忽然想起今早时霁塞给她的纸条:今日卯时三刻,我在西角门等你。可此刻卯时已过,她根本来不及去取他准备的食材。指尖触到袖中太后赏的玉镯,冰凉的触感却没能让她冷静下来——她太清楚了,在这宫里,失了圣心就等于失了一切。
怎么回事
熟悉的冷冽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柳柳抬头,看见时霁身着侍卫服,腰间佩剑尚未归鞘,显然是一路奔来。他目光扫过狼藉的案几,瞳孔瞬间缩成针尖状。
时侍卫来得正好,周嬷嬷阴阳怪气地开口,柳管事不知怎的,竟把皇上的螺蛳粉做得一团糟,这要是传出去......
够了。时霁打断她的话,大步走到柳柳身侧,我问你,他压低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汤底和米粉,是不是都被人动了手脚
柳柳猛地抬头,对上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原来他早就料到会有此劫,原来他今早没等到她,就已经猜到了一切。她喉咙发紧,只能轻轻点头。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