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体突然剧烈抽搐,谢珩用最后力气扯开衣襟。裴昭看见他心口溃烂处嵌着半块玉佩,与自己颈间那枚严丝合缝——正是七岁那年被他扔进太液池的定亲信物。
别怕...谢珩指尖拂过太子猩红的眼角,像在擦拭御书房打翻的朱砂,蛊王成熟了...他忽然攥住插在背上的弯刀狠狠一拧,黑血喷溅在裴昭龙纹上,喝下我的血...你就能...
禁军的脚步声如潮水涌来时,谢珩的手终于垂落在地。他散开的发间露出一缕银丝,裴昭才惊觉这人不过二十八岁。
血月升至中天,裴昭腕间的蛊纹突然灼如烙铁。他抱起谢珩冲向药炉的方向,身后宫砖上蜿蜒的血迹中,竟有金粉闪烁——那是谢珩每日掺在安神香里的心头血。
冰裂纹药瓶在裴昭掌心碎裂时,他看清了瓶底镌刻的北境咒文——以爱人之血,浇长生之蛊。
谢珩的尸身正在玉棺中渗出金线,那些蛊纹如同活物般攀上棺椁。裴昭握着太傅冰凉的指尖,忽然发觉他尾指上缠着褪色的红线,与自己六岁那年系在梅树上的许愿绳同出一脉。
你总说孤该忌甜食...裴昭将谢珩半腐的身躯抱进药池,猩红的药汁浸透龙纹衮服,却偷偷往安神汤里添蜂蜜。他撬开太傅紧闭的牙关,含住那截苍白的舌渡入毒血,这次该轮到孤了。
蛊池突然沸腾,谢珩心口的溃烂处钻出赤金蛊虫。裴昭腕间的同心纹发出灼目红光,他想起那日太傅昏迷前的呓语:殿下可知...腐肉养出的蛊王...最解相思毒...
醒过来!裴昭发狠咬破谢珩的唇,将自己的血喂进他喉间,你不是要孤看着你死吗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龙纹,抓着谢珩的手按在跳动处,那就把蛊虫引过来!
暗处突然响起拊掌声。北境巫医掀开兜帽,露出与谢珩七分相似的眉眼:他果然没算错,太子殿下当真会为他启用禁术。银铃般的笑声中,裴昭看见药池四周浮现七十二盏魂灯,每盏灯芯都裹着褪色的婚书残页。
谢氏阿珩,北境第十九任巫祝。巫医的指尖拂过谢珩溃烂的侧脸,十六年前他剖心换命,用禁术将你的死劫转移到自己身上。她突然扯开谢珩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符咒,每当你遇刺,这道咒印就深一寸——直到将他的魂魄撕碎喂蛊。
裴昭的剑锋抵住巫医咽喉,却见她举起半枚染血的龙凤佩:你猜他为何从不解释因为启咒那日,他吞下了哑蛊。她指尖弹出一只金蝉,蝉翼上赫然映着谢珩的残魂,现在,他的五感正在蛊池深处消散。
药池突然掀起巨浪,谢珩的尸身开始下沉。裴昭纵身跃入沸腾的蛊虫堆,在蚀骨之痛中抓住那只冰冷的手。无数蛊虫顺着伤口钻入血脉,他却在剧痛中笑起来:谢珩,你教过孤的——腐肉养蛊,需以执念为引。
巫医的尖叫被雷鸣淹没。裴昭抱着谢珩撞破药池底部的青铜镜,坠入冰寒刺骨的暗河。怀中的身体突然颤动,谢珩溃烂的唇贴上他耳垂:...笨...
暗河尽头矗立着巨大的青铜药炉,炉身上刻满北境皇族的婚誓。裴昭望着炉内翻涌的金色蛊虫,突然明白谢珩当年为何坚持教他《蛊经》。他咬破舌尖在谢珩眉心画下血契:以孤心头血,换谢珩百年寿。
炉火轰然炸裂,谢珩破碎的魂魄在火光中凝聚。他染毒的指尖抚过太子猩红的眼尾:殿下可知...启咒那日...蛊毒侵蚀的声带发出破碎的音节,我求的不是共生...
是共死。
宫檐下的青铜铃突然齐鸣,裴昭腕间的蛊纹寸寸断裂。他看见谢珩在金光中消散,徒留半幅婚书飘落掌心。展开时,干涸的血字正在重组:
永初十三年腊月初七,臣谢珩散魂为祭,求吾爱裴昭,长命百岁。
药炉轰然倒塌的刹那,裴昭吞下最后一只蛊王。他望着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