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抽回手,转身没入黑暗。
青杏提着灯笼等在月洞门外,暖黄的光晕染开一小片天地,
像暴雨夜里唯一的孤岛。
哎,我想要躺平的日子一去不返了。看来无论前世今生注定自己是劳碌命!
三皇子的别院比想象中简朴。
没有雕梁画栋,只有大片大片的菊海,金灿灿地铺到天际。
我跪在花厅里,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玄色衣摆掠过青砖,停在我面前三步远。
你就是秦家那个会算账的庶女
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
我抬头,正对上双寒潭般的眼睛——萧景珩生得极好看,眉目如画却自带肃杀之气,腰间悬着的不是玉佩,而是柄乌金算盘。
殿下封地去年税收短了三成。我直接摊开随身带的账册,
不是天灾,是您那位钱谷师爷做了两套账。
满厅倒抽冷气声中,我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了个表格:
这是新式记账法,一笔都做不了假。
水痕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萧景珩突然屈指敲了敲案几:条件
菊花香气浓得呛人,我望进他眼底:
第一,秦家要活;第二——我的婚事,我自己选。
风吹起账册纸页,哗啦啦响成一片。
他忽然轻笑,从袖中抛来一块铁牌:明日来户曹报到。
牌身冰凉,刻着总账二字,边缘还沾着暗红——上任主人的血大概还没擦干净。
我握紧铁牌,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屏风后传来瓷器碎裂声,隐约有人惊呼殿下不可。
萧景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玄色大氅扫过门槛时,撂下句话:
想要婚姻自主先让本王看看,你的本事配不配。
院里,菊海被风吹得伏低,恍若万剑朝宗。
第四章
算尽天下
太子第一次派人刺杀三皇子时,我正在户曹核对秋粮账目。
算珠碰撞的脆响中,突然混入箭矢破空的锐鸣。
我抬头时,正看见三支乌翎箭钉在萧景珩身后的柱子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他连眼皮都没抬,继续拨弄着手中的乌金算盘:
秦姑娘觉得,江南漕运的损耗该定几个点合适
窗外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接着是侍卫长压低的禀报声:
殿下,活口咬毒了。
埋了吧。萧景珩的指尖在三和五之间徘徊,
说说看,为什么你坚持要压到三个点
我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了条曲线:
漕帮每艘船实际吃水线比账目少两寸,这三年来他们私运的盐铁,足够武装五万精兵。
茶渍在楠木案几上蜿蜒如蛇,他的目光终于从算盘移到我脸上:证据
明天会有人送来。我指了指窗外正在清扫血迹的侍卫,
比如那位大哥腰牌上的新系绳——江南特产的青丝绦,市价三两银子一条。
可他月俸才八两。
萧景珩突然笑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真心实意的笑,眼角泛起细纹,像冰湖乍裂。
太子的反击比预计的来得还要快,还要猛。
腊月祭天大典前夜,兵部突然弹劾三皇子克扣军饷。
奏折里附的账册做得天衣无缝,连我都不得不承认,这次太子请了高手。
能破吗萧景珩深夜叩响我院门,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
我翻开账册,闻到一股淡淡的沉香味——是太子府特制的墨。
指尖抚过那些娟秀的字迹,突然在某一页停住:这里。
烛火噼啪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