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封信
收件人:梁悯初梁老师:我已安顿在重庆,写完这封信就打算给沈时砚写信,告诉他我到了。
这边比我想的还要更喧嚣一些,城里到处是从各地迁来的学校和人。
每一条街巷都混杂着口音与脚步声,像是整个国家都在挤在这片山城里避雨。
我教初等科学,也管后勤——有时是帮孩子们量体温、涂药水,有时去山坡上的医院做些登记和物资清点的义工活。
总之,只要不是坐着发呆,都好。
南州已经完全被控制了,我知道您比我更早知情。
那边来的信几乎都不通了。
现在炽南写给我的信,怕是只能先到您那里了。
如果真有他的消息,哪怕只有一句话,劳您转告我。
他做的事很危险,我知道,也信他。
但这信不能不写。
因为不写,就好像他真的已经消失了一样。
祝您一切安好。
听说香港仍相对平稳,愿您也保重。
此致敬礼陈蔚青书信四:香港发往
重庆寄件人:梁悯初收件人:陈蔚青蔚青:收到你的信时,我刚从中环的图书馆回来。
这里的风比南州湿冷,街上人声也不似你那边的混乱,更像潮水涨落,看似平静,实则推着一切悄悄往前。
你写沈时砚,我想我读到信的这时他应已收到你的信,哪怕延安的信路绕得再远。
我们这些人都在山路与邮筒间活得像斑鸠,怕惊也怕慢。
你问炽南。
他目前还安全。
虽然他并未直接给我们写信,但我们知道他还在动:有一批从南州流出的简要物资与情报,署名是个没人认识的代号,字迹我认得,不会有错。
他太忙了。
或者说,他把自己忙到没法多写一句话。
但只要还在动,就说明他还活着。
你想知道的消息,我会是,还是传递你寄来的照片、资料,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们争取一点援助。
我不会自称是伪政府的人,不会违背我的良心。
但你放心,我会活着。
只要我还在,就会一直写信给你。
你要撑住。
无论山路多陡、水面多乱,你要撑住。
会一直都在的,婉芝书信七:重庆发往
延安寄件人:陈蔚青收件人:沈时砚时砚:其实这封信原本应更早写、更早寄出的。
前些日子忙得连自己影子都跟丢了,等我终于坐下来提笔时,才发现已经过去太久了。
害你不知道我的新地址没法给我写信了。
你那边怎么样?延安冷吗?我前阵子听电台说香港沦陷了,听到那一刻,心口像被什么绊了一下。
你觉得梁老师会好吗?他之前偷偷帮南州的组织传消息,我怕他还在香港,被人盯上。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苏联那边传来莫斯科保卫战的捷报,报纸上说这是“战略性的转折点”,美国加入了我们这边,罗斯福也终于下了重手,切断了石油出口。
我想信它,想信这场乱局终于开始往正确的方向倾斜。
你那边有没有更多消息?有没有什么,是比广播和电台更真实的?我现在每天都教书,也接一些后勤工作,有时候去医院帮忙。
前两天有个孩子画了幅画,说“科学课老师的眼睛像星星”,我笑了半天。
你要好好的,比我更好一点也行。
蔚青书信八:延安发往
重庆寄件人:沈时砚收件人:陈蔚青蔚青:你信里提到香港,我也听说了。
新闻电台说得含糊,